与此同时的突厥这边,尽管始毕可汗为了请君入瓮,已经故意收回了之前一度活动猖獗的突厥哨骑,但怎么都少不得要在南面路上安排一些伏路斥候,探察隋军动静,刘长恭率领的隋军先锋队伍又颇为庞大,这么大规模的行军,当然也很难瞒得过突厥斥候的眼睛,所以当隋军先锋距离突厥营地还有三里路程的时候,突厥斥候就已经把消息飞奔送回了大营,送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始毕可汗面前。
“已经来了?!”此前没有料到隋军会这么快动手的始毕可汗大吃了一惊,跳起来去看帐边的漏钟时,发现时间才开始接近二更,顿时惊讶说道:“还没到二更就来了?陈应良蛮子为何出手如此之早?”
“可汗,这是陈应良蛮子的惯用手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旁边的李二指出道:“晚辈之前说过,举凡夜间奇袭,出兵时间通常都是在二更左右,三更或四更动手,但一些用兵行家却并不拘泥于这个常规,或是傍晚动手,或是黎明之前动手,其目的仍然不外乎出其不意,抢占先机。陈应良小蛮子奸诈过人,用这样的手段并不奇怪。”
觉得李二的分析有理,始毕可汗便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往深里去分析陈应良此举的真正目的,旁边的阿史那一家却有几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汗,是否出兵接战?”
“蠢货,我们早就布置好了埋伏,这时候就动手,把蛮子打跑了怎么办?”始毕可汗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脏话,喝道:“佯做不知,让蛮子军队越过我们的营地,等他们进了陷阱,那伦会好生收拾他们!再有,继续严密监视蛮子动静,一有异动,马上来报,不得有半点延误!”
靠着始毕可汗的有意放纵,隋军先锋很是顺利的来到了突厥营地的西南角,并且以更快速度飞快向北挺进,迂回赶往三十里外的雁门城。与此同时,右武卫偏师在滹沱河的动向,也已经被突厥斥候飞报到了始毕可汗的面前,而因为占据地利的缘故,始毕可汗最不担心的就是滹沱河这个偏师战场,收到消息不仅没有半点吃惊,还冷笑道:“赶快来吧,那条路距离雁门城虽然要比大路近出十来里,但那里的地形,哼哼,进了我在那里布置的陷阱,你们这些狗蛮子一个都别想跑!”
这也是两军斥候传令兵注定要辛苦奔波的一个晚上,二更正刚到,隋军斥候把刘长恭队伍顺利进入突厥大营西面开阔地的消息送到了陈应良面前,陈应良却不仅没有因为进展顺利而欣喜,相反还脸色更加凝重,只一挥手就打发辛苦策马冲锋了二十里的斥候离开,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营外,而此刻在营北三里处集结的隋军队伍已然换成了云定兴率领的左屯卫主力,此前第二波出营的江都勤王军则早在一刻钟前就已经按照既定计划缓缓北上,节约时间和路程,同时也故意让突厥那边察觉。
这时,接替三狗子率领军法队保护陈应良的阴世师来到了面前,向陈应良拱手说道:“大帅,云老将军的队伍已经进入了既定位置,我军主力何时出营?请大帅示下。”
“不既,确认了前方开战再说。”陈应良摇头,又攥了攥拳头,发现自己的手心尽是冷汗。
时间仿佛凝固,走得无比之慢,两军主帅都在提心吊胆的等待间,刘长恭率领的隋军先锋,终于还是毫无声息的越过了突厥营地侧面,在突厥营地相对比较开阔的东北角掉头向东,脚步不停的奔向雁门城。而与此同时,还有一支隋军队伍正在向着北面挺进的消息,也被突厥斥候送到了始毕可汗的面前!
自愿留在突厥营内担当人质的李二也终于面临了第一个考验,听到隋军还有后军的消息,始毕可汗立即转向了李二,大声喝问道:“蛮子为什么还有后军?此前你向我们介绍蛮子战术时,并没有提到这支蛮子后军啊?”
“可汗恕罪,晚辈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二满脸的惶恐,赶紧说道:“父亲在向我介绍陈应良蛮子的战术计划时,并没有提到这支蛮子后军,晚辈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可汗,或许是陈应良蛮子临时调整了战术计划。”突厥军中为数不多的文官参谋执思迷力分析道:“派遣军队迂回增援雁门城,一旦被我们发现,肯定是无比危险,陈应良蛮子为了预防有变,安排一支后军接应并不奇怪。这支军队也许还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故意徉攻我们的大营,引诱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南面,然后蛮子援军就可以冲进雁门城。”
“可汗,这个可能很大。”阿史那·郁射也说道:“我们也用不着担心,此前我们为了提防有变,也准备了数量绝对足够的预备队,蛮子后军佯攻我们的大营,我们守营就行,蛮子后军如果跑去救援他们的前军更好,我们的预备队马上就可以从西门和南门出营,冲击他们的侧翼,也切断他们的归路,这样我们的斩获还肯定更大一些。”
始毕可汗听了点头,然后又心中一动,忙吩咐道:“快,给我盯紧这支蛮子后军的情况,查清楚他们到底是那里来的蛮子军队,看看是不是唐公爵的军队,是的话就糟了。”
帐中附离应诺,立即下去安排,那边李二则赶紧说道:“可汗,绝不可能是我父亲的军队,如果这支后军是我父亲的军队,那他肯定是马上派人来和你联络了。”
“有点道理。”始毕可汗点点头,这才想起如果隋军后军是李渊队伍的话,李渊肯定是马上就派人来与自己联络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发生这一情况,足以证明李渊仍然还在隋军营中,突厥军队也还有着一举击破隋军主力砍下陈应良人头的希望。
再接下来的时间就更缓慢了,陈应良和始毕可汗相距二十余里,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在中军帐里背着手兜起了圈子,陈应良还很不讲卫士的啃起了指甲,脸色凝重如水,始毕贼酋则更不文明的当众把一个帐中侍女拉进怀里,伸手进她的衣内粗暴揉捏,发泄心头的紧张不安,直把那侍女全身揉捏得到处都是青紫淤血,眼泪不断流下。
二更二刻已过,正当时间的指针即将指向二更三刻现代时间夜间十一点三十分时,正当陈应良几乎把左手拇指的指甲啃光时,也正当始毕可汗忍无可忍把怀中侍女上衣撕开,趴在她身上啃咬时,滹沱河的东面率先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战鼓声和铜锣声。听到这声音,都已经咬得满嘴是血的始毕可汗猛然抬头,接着突厥营地的正北面也同时响起喊杀声和鼓锣声,突厥军的两处伏击阵地,在相距不到一分钟的情况下,竟然同时打响了第一枪。
“开始了!”始毕可汗吐出了嘴里的生人肉,把已经胸前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的侍女一把推开,恶狠狠说道:“终于开始了!狗蛮子,来吧,来多少都行!”
突厥军队的两处伏击阵地都距离隋军营地很远,大战打响的声音虽大,却还传不了那么远,陈应良必须要等待斥候禀报才能知道这一情况,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收到这一消息。然而这两个战场距离雁门城却都只有十里路程,黑夜里声音传得极远,如此大的喊杀声,当然是只用了十几秒钟就已经传进了雁门城内……
听到这喊杀声,明天早上就得断粮的雁门守军当然是大喜过望,刚和萧皇后睡下的隋炀帝也马上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问明原因后马上祈祷苍天保佑,让忠臣陈丧良的作战成功。但来护儿、宇文述和裴仁基等战场老麻雀冲上了城墙查看情况时,却全都是脸色阴沉,因为他们全都一眼看出,陈应良派给他们的援军,中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