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她继续看下去,场景又是一转。是她熟悉的墨院。
顾淮之见了慕又德。手捧茶盏,公子如玉,却说着足够剜心的言辞。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用来形容她最好不过。慕将军没见过她吧。”
他低低笑开,却尽显悲戚:“也是,她去后,上门吊唁的人少之又少,整个慕家,就没一个人过来。慕家同临安那些人的嘴脸一般无二,明面敬着她,背地里是得多瞧不上她?”
“她死在我怀里那日,身体都冷了。我怎么也捂不热。”
慕又德闻言,眼里闪过哀痛。
“是我对不起她。我若知道她还活着……”
顾淮之却冷冷打断慕又德的话。
“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她至死都姓阮。”
场景再次一换。
男人一袭黑袍,负手而立。
眉梢该有的的傲气矜贵不复存在。他眼里翻滚着读不懂的情绪。
从不信佛的顾淮之,腕上却多了串佛珠。佛珠上刻着经文。阮蓁一靠近,都能闻到他身上长年累月留下的淡淡檀香。
他瞧着年长了许多,又稳重了许多。
“主子,夫人亲手做了点心过来。您可要见上一见。”
顾淮之神色淡淡:“不见。”
阮蓁心下一惊。盛挽来墨院竟然也要通报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手心蜷了蜷。这样的顾淮之让他陌生。
‘她’的死,原先是为了解脱,可却将活着的人生生束缚住了。
比她好,比她勇敢的女子数不胜数,顾淮之怎么不把连活着都不敢,懦弱无能的她给忘了。
阮蓁心下钝钝的疼,想触他的脸,却摸了个空。
顾淮之,忘了我吧。
别同娘置气了。
倘若我能给你留一个孩子,我也不愿他娶这样锈迹斑斑的女子,落得一身伤,步你后尘。
男人脚边趴着年迈的小灰。
顾淮之只有垂头看它时,眼里才会闪过几丝柔情。
日升日落,场景换了又换。
辗转一年又一年。
阮蓁跟着顾淮之,见他在朝堂上沉默寡言。
下朝后,对着一瘸一拐朝他走来的欲言又止的慕寒生时,他嘴角一勾,语气却透着一股寒。
“如今倒是各归其位了。”
“为了大义,你没错,可日子久了,我对你的迁怒也愈发深了。”
慕寒生呐呐道:“因该的。
顾淮之不去看他。只是低声道:“我,向皇上辞官了。”
慕寒生一顿,指尖都僵了:“顾淮之,你……”
顾淮之不去看他,朝着宫门往外走。却给慕寒生留下一句。
“这样的日子,我倦了。”
也是那年,小灰到底经不起岁月的蹉跎,很安详的死在了顾淮之的脚边。
顾淮之手里捏了块点心,却再也等不到小灰张嘴,乖顺的用鼻尖去蹭他的手。
时间仿若定格般,顾淮之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良久,男人唇齿间溢出一丝轻叹。
“连你也不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