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他签合同,字体潇洒遒劲。
靠在他肩头,只见他低头卷起袖口,翻过玉律经文的背面,镇尺压纸,提笔沾墨,狼毫笔刮了两下砚台,就这么写下。
———沈婧
沈婧愣了愣。
他再下笔,还是沈婧。
还是。
落笔有条不紊,笔姿工整。
沈婧笑笑,目光凝在宣纸上,都找不到形容词形容是什么样的心境,尽管知道是他的坏脾气才有这页的名字。
你想要他贵公子悔过什么,待这已经是给老太太最大的尊重。
他悔吗。
牡丹花下,会悔吗。
悔的话就不做了。
洁白稠密的泾县宣纸来来回回是沈婧两个字,毫无半点笔墨刻写忏悔经文。
沈婧转头瞅他,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却不知道先说哪一个字合适。
这样看他,香炉的烟缭绕过来,隐过他的侧脸,他就像一团迷雾,沈婧更加猜不透他了。
他是孤独的,疲惫的,没人懂他,他也不奢望谁去懂他,他呈显大家面前只有一面,游戏人间,没温度的。他还有另一面不为人所知,就像此刻。
往往越云淡风轻的,骨子里藏的东西更深。
沈婧打了哈欠,头一栽,抱住男人的腰身,伏在他大腿睡觉,“我休息一会。”
周律沉抬手,笔沾墨,“晚餐想吃什么。”
“胡萝卜炒土豆丝。”
他嗯,看了眼庄明。
庄明转身离开,关上大门。
傍晚黄昏。
屋里没有白织灯,仅靠橘色的烛灯和佛光照亮。
沈婧睡得安心,时不时黏在他腰腹乱蹭,皮带嗑她鼻尖,她不舒服地哼唧唧一声。
周律沉眼皮虚浅轻抬,瞧着伏在怀里睡沉的美人,鼻尖都红了。
他眸底稍显几分兴味,“跟我这样的人,你怕不怕沉堕。”
她怕吗,她不知道。
分明困得不行,听那句话后,沈婧满脑子都是和他在一起的过往。
他和她这样,不是堕落又是什么。
沈婧甚至记得他那句。
——就算以后我娶别人,你想跟我,我也能护你免去所有流言蜚语
她手臂抱紧他,抬起小脸,眼睛欲睁不睁地,“我今晚也要在这里陪你吗。”
周律沉手里的狼毫笔,点在她额头,一点黑墨,这样的她,看起来无比娇憨。
“你哪也不许去。”
沈婧手摸额头,笑意隐隐,“你这算什么戒斋悔过啊。”
周律沉迈开长腿,示意自己的怀里,“过来。”
沈婧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周律沉怀里。
“教你写你的名字。”
嗓音哑哑的。
他下巴压在她肩头,右边一并捞起她的手,宽厚掌心裹住,带动她拿起狼毫笔,沾墨。
沈婧侧首,笑着看周律沉。
他眉眼低垂,像在认真教3岁孩童写字般。
从楷书到颜体,再到苏轼行书。
笔画连绵。
西厢的窗扇未关。
老和尚路过此地,朝周律沉的方向轻念,“阿弥陀佛。”
要他戒贪欲,戒放纵,他是把他的放纵带来面见佛祖。
老和尚无奈叹息,关上窗扇,理佛珠手串离开。
任他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