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可曾放弃过你们?”沈羲和扬声问道,“你们食什么,我乃至病中的太子殿下亦是食什么。哪怕到此刻,我们都未撤离抽身,你们道这是为何?”
哗啦啦的大雨溅落在地面上,砰砰砰的声音,仿佛砸在了这些人的心口,令他们有些窒息发不出声响。
“县内是何情形,官府不曾夸大,亦不曾隐瞒,来路断绝,粮食难以入城,并非朝廷不愿再运粮食救济你们。”沈羲和过了片刻又道,“我与太子殿下以想到了法子运粮入内,尚且还需二三日,现下县内存粮吃紧,未免救济粮入城之前,令你们无粮可食,这才暂且缩短。
我自问虽不能令你们饱腹,却也不会令你们饿得难以入眠。你们多为农民,难道你们受灾之前,已经顿顿能吃饱喝足?”
这真是灵魂拷问,这些人有大半其实在受灾前,吃得并没有受灾后好,虽不至于食不果腹,但也不可能敞开了肚子吃,尤其是食量大之人或者家里人口多者半饱不饱是常态。
沈羲和轻呵一声:“在家中尚且能忍饥挨饿,危难之时,食旁人口粮,倒是忍不得饿了。”
但凡有些脸皮之人,都被臊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间都心生了退意,奈何沈羲和过于威严,沈羲和没有发话,他们又不敢走。
看出他们的心思,沈羲和淡声道:“去广安堂领一碗姜汤,都散去吧。”
这些人如蒙大赦,迅速离去,被墨玉磕了脑袋的人也被抬到广安堂,墨玉控制了力道,这人不会有事儿。
沈羲和折身入内,就开始数落萧长彦:“景王殿下,造成今日之事,你罪责难逃。”
萧长彦早知沈羲和看他不顺眼,不过此刻沈羲和得势,他也只能认:“皇嫂教训的是,是我疏忽。”
“你何止是疏忽?你是好大喜功,目光短浅!”沈羲和厉声道。
萧长彦拳头一捏,垂首躬身:“还请皇嫂训诫。”
“你以为我指的是你包庇灾民劫掠富户?”沈羲和眼底溢出浓浓的讥讽,“虽则此举有失妥当,可你到底一片为民之心,县内情形也确然逼得你不得不出此下策,算得上情有可原。
然则,你对民不熟,妄自慷慨救济,在全然不知大雨会延续多长之时,因着能从富户手中榨取粮食,便全然不心疼,对所有灾民管饱,从未去了解过他们日常食用多少。
你若早早就控制他们食量,以你获取的粮食,哪怕大雨再延续十日也不会为粮绝而愁,更不会养成这些无知百姓如此之大的胃,竟生出官府派送的粮食,是让他们撑着吃的贪念!”
如果一开始立下令灾民不饿的规矩,就不会有今日的闹剧。
本是心中有些不服的萧长彦,此刻肩膀一垮,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