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找到作者的名字,但他的那笔字,陈慕武是再熟悉不过了。
中囯上下五千年,几百位皇帝中,艺术造诣很高的有许多。
但写出来的毛笔字能自成一体的,只有道君皇帝一个人。
这一笔漂亮的瘦金体,让陈慕武立刻就想到了宋徽宗赵佶。
他又仔细端详起题跋上的内容,在其中看到了“禁籞”、“来贡”等彰显皇家身份的字样,这让陈慕武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别的字画他不能确定其来历和价值,但面前的这一幅,陈慕武能确定是来自将近一千年前,东京汴梁的皇宫之中。
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放松着面部的肌肉,尽可能地不让别人,尤其是那帮太监们看出来自己的异常。
陈慕武小心翼翼地把画重新卷起,放回到书画卷轴堆里,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幅画的外形特点。
他又在此处装模作样地盘桓了一段时间,期间还有几个洋人来到书画堆中淘宝,每次看到有人的手指来到那幅画的附近,陈慕武总会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稳准狠地抽出那幅画,为了掩饰,又随便拿了另一个卷轴,一同抱在胸前。
“这位先生,我对这两幅字画十分之喜爱,觉得它们和我很投缘,时间仓促未能仔细欣赏,想要带回家去好好把玩,不知道能否割爱乎?”
陈慕武又走到之前盘问他的那个太监面前,还故意把话说得文绉绉的。
这是如今?本人一惯的毛病,言语里总喜欢夹杂一些之乎者也,比中囯人还爱拽文。
他在心中模拟了许多商战中的场景,以为今天和这些太监们的讨价还价,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般地斗智斗勇。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魁梧的太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回给了陈慕武一句他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话:“细的一百块大洋一卷,粗的一百五。”
敢情这根本就不是论艺术价值,只是论画的长短啊?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
如果这几个太监会接过画来,给自己讲解这幅画上的哪里有多好,哪里有多妙,然后不断地往上哄抬价格,那么反而是不正常的。
他一个后世接受了二十年高质量教育的博士生,都分辨不出来书画作品的优劣,那几个太监又怎么能区分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他们心中其实只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皇宫里的东西没有孬的,随便偷几个出来卖,都能发上一笔横财。
太监们的这种表现,让陈慕武认定了桌子上摆着的这些宝贝,就是宫里流出来的真品无疑!
他快速算了算自己身上的所有钱财,五枚小黄鱼价值大洋一百五十块(在如今还是把银圆和银两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时代,金子在国内远没有之后那么值钱,一枚小黄鱼大概能换三十左右块大洋),两百块?江兴业银行的纸票,能折一百八十块。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怀里的这两幅字画,他甚至还能再回去挑上一幅。
正在此时,几个西洋人也结束了对花瓶和青铜器的博弈争夺。
价高者得,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外最终获得了花瓶的所有权,几个青铜器也纷纷物归新主。
然后他们就一窝蜂地奔向了字画堆那边,根本连打开都不打开,看都不看,就像一到冬天,邶京城里的老太太们围着大车抢白菜那样,眼瞧着就要把十几幅字画瓜分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