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这一揍让他因祸得福,在德国物理学界,能接普朗克的班,那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泡利接班普朗克,普朗克则是接班基尔霍夫,德国的物理学,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发展下来的。
狄拉克写德语论文的想法,被陈慕武给直接否定。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必要,狄拉克是剑桥大学没毕业的博士,在英国国内,他这个地位可能还有些影响力。
但是到了德国的话,肯定没人会把他当一根葱。
如果让陈慕武给柏林写一封推荐信,那说不定普朗克会照单收,把论文发表。
但狄拉克的父亲来自瑞士一个讲法语的州,他会流利地说英语和法语,可德语就差点意思。
如果把论文写成德文,免不了就会出现一些什么单词和语法的错误。
倘若再请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来校阅和改错的话,就要花费不少额外的时间。
与其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发表在英语期刊上呢?
狄拉克都已经把论文装进信封扔进邮筒,寄往了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陈慕武的新论文,还仍然停留在打字机上。
虽然让狄拉克写英语,但他的这篇论文用的却是德语。
鸽了普朗克一年多,这勉强算是陈慕武的一种补偿,送老人家一份退休礼物,爱来自英国。
为此他还专门换下了之前已经打了半张纸的开头,把内容悉数换成了德语。
陈慕武一边思考,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查英德词典,又一边在打字机上敲敲打打。
除此之外,还需注意要留出来足够多的空白部分,画示意图和写公式。
再加上一堆图和公式没画,他这次的工作量非常之大,所以进度比狄拉克慢很正常。
写完论文的狄拉克暂别卡文迪许实验室,和陈慕武一起编写量子力学讲义的工作也暂时搁置下来。
白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太阳下的影子一天比一天短,他要先去准备自己的博士学位答辩了。
……
在德国的哥廷根,因为对陈慕武的好奇,和对剑桥大学的憧憬,冯·诺依曼同样也在快马加鞭地赶进度。
他丝毫不敢怠慢老师希尔伯特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连着熬了几天的夜,用了无数张草稿纸,他终于有了思路,该如何证明两种量子力学方式在数学上的严格等价性。
这个证明过程,甚至和自己的老师还有一定的关系,因为里面要用到希尔伯特空间。
不过,只是完成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又不是完成了希尔伯特二十三个问题当中的第六个,把物理理论公理化,冯·诺依曼不好意思拿着自己的证明,去找希尔伯特讨论。
好在自己研究的既能说是数学问题,也能说是物理学问题。
哥廷根大学当中,懂物理的数学家虽然不多,但是懂数学的物理学家么……好像同样也不多。
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如今哥廷根,理论物理的领头人,是玻恩。
玻恩手下数学最好的学生,是约当。
冯·诺依曼拿着自己的写着思路的草稿纸,去到了伯恩的办公室。
陈慕武在创立了量子力学之后,就忽然销声匿迹,去研究起了天文学和低温物理学。
但是玻恩这个小组,对量子力学的研究却一直持续着。
之前布莱克特拿了莫塞莱奖学金,来到哥廷根大学跟在弗兰克教授手下做实验的时候,玻恩还曾经通过他,向陈慕武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在斯德哥尔摩领完奖之后,顺便到德国交流访问。
可惜妾有意而郎无情,玻恩并没有收到陈慕武的回信。
他只能通过写信和电报的方式,和剑桥大学的陈慕武针对量子力学当中的问题进行交流。
在这种途径下,陈博士倒是没再表现出那么冷漠,而是经常能在回信中看到他的独特见解。
严格证明两种力学的等价性,始终是量子力学当中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经过一年多的厚积薄发,玻恩和他的助手约当觉得,是时候向这个问题发出挑战了。
于是他们做起了和狄拉克还有冯·诺依曼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小组的进度,是三个当中最慢的那一个。
这是因为虽然他们的数学水平虽然在物理学家中算不错的,可完不能和数学专业的人来比。
希尔伯特教授虽然刚刚在数学上遭遇了滑铁卢,但他在哥廷根大学的地位仍然至高无上。
所以冯·诺依曼刚进入玻恩办公室的时候,爱屋及乌的师徒二人,对这个被希尔伯特看好的小伙子很客气。
直到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把草稿纸摆到办公桌上讲解起了自己的思路,约当的脸上悄悄变了色。
和别人撞研究题材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不但撞了研究题材,别人的进度还比你要快上不少。
冯·诺依曼在这间办公室里,得到了让他心满意足的点评。
玻恩认为他的思路是十分正确的,估计再用不了半个礼拜,就能得出具体而正确的结论,进而写出来一篇不错的论文。
他答应在之后替冯·诺依曼写一封推荐信,连同论文寄给《物理学杂志》编辑部。
希尔伯特手下那个小伙子离开之后,玻恩很和善地安慰起自己的学生兼助手约当:“帕斯夸尔,既然已经有别人先于我们做出来了这项工作,那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了。
“不久前,玻尔教授给我写信,说他已经游说成功,或许陈博士很快就将再发表一篇有关量子力学的新论文。说不定他的这篇论文,会给我们带来些新的点子呢!”
约当在玻恩面前喏喏连声,表现得很恭敬、很谦卑。
但是当他下班之后离开办公室,回到家中就开始气急败坏,大发脾气。
他恨死了冯·诺依曼那个匈牙利的犹太佬,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己添堵!
这种话必须要憋到自己家里才能说出口,因为约当的老师玻恩,同样也是一个犹太人。
他觉得自己躲在家中无能狂怒很不爽,在发泄了一通之后,约当坐到书桌前,摊开稿纸,用他刚刚想好的笔名,向《哥廷根日报》写了一篇咒骂犹太人的投稿。
虽然没有了从剑桥转学到哥廷根的奥本海默,但是这个世界上的车轮,在不经意间,好像又回到了它原本的轨道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