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月之后,陈慕武又一次站到了满洲俚火车站的站台上,排队等待着接受苏连海关和边防的检查。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除了长相,穿着打扮已经完本土化了的奥本海默。
和之前从欧洲入境苏连,在过海关的时候还要因为轨距不一致的问题而更换火车不一样。
在满洲俚,陈慕武只需要等着通过检查就可以,并不需要再拎着行李,更换额外的一辆宽轨火车。
因为身边的这条中东铁路,其轨距和苏连国内的轨距完相同,都是俄制的1524毫米宽轨。
别说是身边的这座满洲俚火车站了,就连整条通往哈迩滨和绥分河的中东铁路,都是沙皇俄国的遗产。
甚至满洲俚这个地名,都是从俄语带来的音译,意思是进入到满洲的第一站。
为了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联通鄚斯科和海参崴,沙俄决定从清朝的东北借道。
所以趁着清政府派出李鸿章去鄚斯科参加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加冕礼的时候,威逼利诱让这位中堂大人签下条约,允许在东北划地修建铁路。
中堂大人不忍心自己当卖国贼,在异国他乡的首都不惧对方人多势众,据理力争,甚至还动用了威胁手段。
李中堂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功让俄国人服软,放弃了把这条铁路定名为“满洲铁路”的想法,最终还是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把铁路叫做了清国东省铁路,简称东清铁路,这条俄国侵略东北的铁路大动脉,才最终得以修建。
大清国没了之后,东清铁路又改名成了中东铁路。
未来,围绕这条铁路的路权问题,两国之间还会爆发一场战争,结果就是输得很惨。
此时中囯国内大部分铁路的轨距,都是采用的四英尺八又二分之一英寸,即1435毫米的标准轨。
这一标准是英国工程师、世界上第一辆火车旅行者号的发明人乔治·斯蒂芬森制定下来的。
英国是世界上头号的工业强国,又有着众多的海外殖民地,于是就把这个铁轨轨距的标准推向了世界各地。
当时的大清虽然不是英国的殖民地,但也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很多英国资本涌入到国内,疯狂地掠夺金钱和资源。
清政府官方组织修建的第一条铁路唐胥铁路,因为聘请了英国工程师金达,所以轨距自然也就采用了标准轨。
而后来从唐胥铁路向两端不断延长而来的京奉铁路,自然也是标准轨。
之后的津浦铁路、正太铁路、京张铁路等等也都采用了这个轨距。
虽然也有很多私营的小铁路,会因为价格原因,选择修建造价花费比较少的窄轨铁路。
不过等推翻了大清,进入民囯之后,民囯的交通部就把国的轨距统一成为了1435毫米的标准轨。
于是现在,陈慕武从仩海坐火车北上,经过津浦路到天侓,然后再转京奉路到奉天,最后上了南满铁路的火车,这一路上火车都是行驶在标准轨距的铁道上。
直到到了南满铁路的终点站,伥春。
南满铁路,原本也是沙俄修建的中东铁路的一条支线。
在通过各种不平等条约拿到海参崴这个天然不冻港以后,刚登基的尼古拉斯二世得陇望蜀,他还想要在中囯的腹地再拿到一个太平洋的不冻港,于是就把目光盯上并成功从清政府那里拿到了旅顺和达里安。
为了能更好地控制这处海港,俄国人在修建从满洲俚到绥分河的铁路同时,又从哈迩滨额外分出去一条支线,经过伥春和奉天,直通旅大。
这条中东铁路修建好不久,本人表面上好心提出来,不能让俄国鬼畜在友好邻邦大清的国土上为非作歹,愿意出兵帮助把俄国人赶出东北,于是就爆发了鲁迅在《藤野先生》中所描述的那个在霉菌学课后会播放影片的日俄战争。
这场战争非但没能把俄国人给赶走,又为东北引入了本人这条饿狼。
说不上谁胜利谁失败,反正本人获得了中东铁路上那条支线在伥春以南的路权。
因为位于满洲南部,所以将其改名为南满铁路,并把铁路的轨距从1524毫米的宽轨,改成了和京奉铁路一致的1435毫米标准轨。
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简称正是“满铁”,也就是为本侵华打前站的那个排头兵。
几年之前陈慕武第一次出国,就是在上海的满铁黄浦码头,登上的法商邮船公司的安瑞合里杜号蒸汽轮船。
或许是一种巧合,这次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再次从国内去欧洲,竟然又和满铁扯上了联系。
标准轨距的火车把他们一直从仩海拉到了伥春,两个人才又换到宽城子火车站,从这里登上宽轨的火车,先到哈迩滨,再到满洲俚的边境线。
所以说他们这次进苏连,并不是没换成宽轨火车,而是把换火车这个程序,从国境线上提前到了自己的国家之内。
——只因为背后还有如此一段屈辱的历史。
初秋的北国,空气中已经开始夹杂着几分凉意。
凉风吹醒了熟知这一切但还没有办法能改变现状的陈慕武,让他暂时从屈辱悲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又开始回忆起这一个多月在国内的时光。
离开鄚斯科之后,陈慕武跟着瑞典王储又重新登上了他的专列,一直向着遥远的东方进发。
虽然每到一个大站为火车加煤加水、补充食物的时候,总能下到站台,或者去车站附近走走转转,也见识到了陈慕武名字的由来,苏武牧羊的那个“北海”,贝加尔湖。
但总的来说这十几天的旅程,还是无聊的紧。
除了吃和睡,偶尔和瑞典王储聊一聊未来在斯德哥尔摩那家学校的办学理念,或者向他介绍一下国内的形势以及各个城市的景点和美食,陈慕武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已经习惯了在颠簸的火车上发呆。
别人倒是还组织打麻将的娱乐活动,陈慕武只参与了一晚上,就因为打牌技术太菜而被逐出了麻将室。
还好有爱徒奥本海默为他那个不争气的老师争了一口气,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以及犹太人天生的精于算计的大脑,在火车上的这几天,把两个人此行的旅费基本上都给赢了回来。
趁着这段无比清闲的时间,陈慕武一开始想写写给未来斯德哥尔摩学校准备的物理学教科书,或者是再写一篇量子场论的论文。
可一是行驶在铁轨上的火车太过颠簸,二是他怕自己回国之后就要东奔西走,装在行李里的手稿可能会遗失,所以陈慕武到最后也没有动笔。
绝对不是因为他懒。
来的时候,火车进入到满洲俚,北洋政府也像苏连那样,派过来了一个很高规格的代表团,在现在这个火车站站台上迎接,此时正在署理外交部的蔡廷干也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