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武讲述的云淡风轻。
“我看你会议期间和爱因斯坦教授走的很近,难不成你这篇论文,又是一篇理论上的新东西吗?”
卢瑟福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真不错,这都被他给发现了。
“呃……和理论有一定的关系,和实验也有一定的关系。倒是很像我这辈子发表的第一篇物理学论文。
“在那篇论文中,我用理论解释了一些实验现象,并且也设计了一个实验。
“只是因为囿于当时的中囯糟糕的实验环境,我没办法在那里把这个实验做出来,所以才把设计出来的实验标注在了论文最后。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
陈慕武在老师面前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卢瑟福却对他的这一番话产生了误解,并且还有些欣喜。
“哎呀,这很正常,布鲁塞尔这里的索尔维宫,不过是给我们研究物理学的人提供了一个学术交流的平台,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实验仪器和设备。
“你如果想要做实验,对,你的论文当中设计出来的理论进行验证,我看不如就等会议结束以后,先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到剑桥大学去。
“等把这个实验彻底做出来以后,再去斯德哥尔蒙那边参加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也不迟。”
卢瑟福觉得自己找到了能暂时把陈慕武忽悠回剑桥大学去的一个理由,所以才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很上心。
陈慕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师,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设计的这个实验不是因为比利时没有实验仪器,所以做不出来:而卡文迪许实验室有实验仪器,就能轻轻松松地完成实验。
“这次是我觉得,无论在哪里,甚至就算是在那帮有钱的美国人装修的十分精美的实验室里,也做不出来这个实验。
“我之前那次在仩海做不出实验,是因为中囯的实力有限。而这一次做不出的实验,绝对是实验设计得太过超前,整个物理学界,或者说整个人类都还没有这种水平。”
陈慕武越是打哑谜,卢瑟福就越是对陈慕武话里的这个实验感到好奇。
他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陈慕武不回答,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实验,只不过是他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一种借口罢了。
卢瑟福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慕武见到不管自己怎么说,老师都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所以最后迫不得已,向卢瑟福交了底,他写的这篇论文,包括附注在论文最后的那个实验,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卢瑟福听完十分惊诧,因为是在会场当中,身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他深知自己说话的时候喜欢不自觉放大声音,为了防止别人听到他们师徒二人接下来的谈话,干脆把陈慕武拉到了会场外的一个角落。
“陈,你是说,你向爱因斯坦承认了错误?你觉得真的是你自己做错了吗?”
“老师,我觉得我一点儿错误都没有,但是我又必须这么做。”
“是爱因斯坦那个德国佬儿,逼着你这么做的吗?”
卢瑟福虽然是出生在地球另一边的新西兰,可是他在英国待了这么多年,新西兰又是英国在太平洋上的一块领土,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是一个正米字旗老英格兰。
英国人不但看不起美国人,看不起法国人,同样也看不起德国人。
刚刚觉得陈慕武和爱因斯坦合作,又取得了新的物理学成果,那个时候卢瑟福还可以尊称年纪比自己小的爱因斯坦一声教授。
但现在卢瑟福听完陈慕武的一番描述,认为是爱因斯坦以权势压人,摆出了一副学阀做派,逼着自己最好的学生道歉,所以他对后者的称呼也就从教授变成了德国佬儿。
“没有没有,老师,这完全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样。”
陈慕武很怕卢瑟福对爱因斯坦的误会加深,所以连忙又把自己那天对狄拉克说的一番说辞,又对老师解释了一遍。
“陈,那你觉得自己没错,又不是爱因斯坦逼着你,你何苦要这么做呢?”
“老师,我只是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自从我提出了量子力学这门学科以后,这些年来每次和爱因斯坦教授见面,或者收到他从世界各地寄来的信件,那两个人之间就总也少不了对量子力学,对不确定性原理的正确与否的争论。
“我觉得爱因斯坦教授应该把他宝贵的时间用在更加高深,更加对物理学发展和人类进步有利的地方,而不应该每次都纠结量子力学是对是错,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让步。”
卢瑟福沉吟良久,最后后还是选择了尊重陈慕武的意见。
“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陈,你的时间同样也很宝贵,鸣金收兵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如果有人不知好歹,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你在学术上进行攻击的话,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跳出来为你讨个说法。”
卢瑟福不愧是卢瑟福,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是粗中有细。
他怎么能听不出来,陈慕武表面上说的是不愿意耽误爱因斯坦的时间,实则指的是不愿意耽误他自己的时间。
陈慕武哪里都好,就是身上始终都有一种抛弃不掉的属于中囯人的含蓄。
当然,如果舍弃掉这层含蓄的话,他也就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慕武。
既然陈慕武都已经这么说了,卢瑟福也就不用再替被自己误认为受了委屈的好学生出头。
师徒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天,他们才一前一后重新返回了会场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