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易时陆偏头看向了客厅中的镜面墙,耸耸肩,笑了一下。
鲜艳花枝在捧花少年的手中,让人移不开眼睛。
汪茜突然叫起来:“哎呀你不要用手折的呀……算了算了,给我,我自己来拿,你把我剪一下这两朵。”
在这种没有纷争的时候,易时陆在汪茜面前会难得露出几分乖巧,没那么炸毛。
他按照汪茜的意思修去多余枝叶,手指灵活避开那些尖锐的花刺,和汪茜一起把花插入瓷瓶中。
在阿姨来叫他们吃晚饭时,十七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易时陆看了很久。
像躲在暗处不能见光的阴险人物,于角落中垂涎盯着喜爱的人,这是最狡诈的角色。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沦为这种令人作呕的角色的
这个问题十七想了很久,直到易时陆换好正装去易家老宅赴宴的时候,他还在思索着这个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
这次大伯说话比以往更加夹枪带棒,连大表姐都听不下去,连忙向大伯碗中夹菜:“爸,这道菜是你喜欢的,多吃点。”
又柔声说了几个笑话,想要试图缓解一下凝滞的气氛。
大伯冷冷笑了几声,没想把这件事情就这么快翻篇:“时陆生活作风开放,说他几句他不会往心里去。不过我说阿直,你也是商界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被人拿空壳公司下了套都没发现,为了给你擦屁股,忙得我焦头烂额……”
易直被人捏到把柄,脸上露出愠色,又无话可说。
易时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好了,答应了汪茜要好好表现不能掀桌,但又懒得看他们这些戏剧,易时陆就到偏厅坐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温崇礼也走了过来:“无聊”
易时陆点头:“无聊。”
温崇礼拄着手杖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拿出一盒牌:“玩牌”
易时陆说:“好啊。”
温崇礼一边发牌,一边问:“我这两天没见到二号,在你那”
易时陆摇头:“我也没见到他。”
“哦,”温崇礼淡淡说:“可能去哪儿玩了吧,过几天也许就自己回来了。”
说话间大伯母走了过来:“打牌呢带我一个。”
温崇礼笑了一声:“大伯母是长辈,长辈来,那我们就要算利了,一张牌这个数,怎么样”
温崇礼比了一个“五”。
大伯母笑着:“行行行,我还能跟你们计较。”
温崇礼重新开始发牌。
连打六局,易时陆连赢六局。
他知道像大伯母这种人打牌,自然是不差钱的,但有钱人总喜欢搞个好彩头,像这种连输六局的牌场,已经让大伯母脸色很难看了。
第七局的时候,打倒一半大伯母就把牌往桌子上一甩:“不打了,什么牌嘛,到现在一个国王也没摸到,这些都算我的。”
易时陆往牌桌上一看,有意气她:“大伯母,你这手气确实够臭的。”
“你……”
易时陆:“别忘了转账给我啊,不少钱呢。”
在温崇礼低低的笑声中,大伯母一扭一扭地离开了牌桌。
易时陆站起身:“我也先不玩了,去趟洗手间。”
温崇礼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易时陆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出老千的手段够可以的,以后去澳门我肯定要带着你……噢不对,反正你也会一直跟着我。你到底藏了多少牌”
十七从镜子中伸出手,手里大把纸牌像变魔术一样扑簌簌往下落。
易时陆捂着肚子又笑起来:“你穿着西装更像魔术师了。”
“不过还是多谢你,你看大伯母刚才的脸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连输那么多局,我可真舒坦,她总算不围在我耳边叽里咕噜地说话了。”
易时陆倚着洗漱台,抬头看灯,慢慢地笑容又没有:“没意思……其实赢牌也没那么有意思,到这里我就觉得不舒服,看见那些人的脸……就觉得更不舒服了。”
“虽然答应妈要安分一点,但这真的挺难的。”
十七安静听着他发牢骚,认真看着易时陆却一个字也没有主动说。
易时陆停了一会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目光一亮,眼睛闪着光:“十七,我有个好主意,不然你带我从这里逃走吧,走镜子里的通道要容易得多,你带着我,呃,我们……私奔”
十七毫无反应,像被定格在一帧。
易时陆泄气:“好吧,你不同意是吧,可以理解,毕竟是你答应了汪茜……”
易时陆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十七从镜子里探出了身体,他向易时陆张开手心,手里是一张没有被扔掉的,国王牌。
十七:“国王牌在你这里,所以,你说了算。”
易时陆兴奋起来:“私奔吗现在”
十七:“嗯,现在。”
他心甘情愿把国王牌放在易时陆手里,脖子上隐形的绳索似乎又紧了一点。
但是没关系,只要锁链的另一端在易时陆的手里,他就觉得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