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看着温雪言强压了另一口血，站在人堆儿里头，好像只要他在，就是罪龙台上的定海神针。

没有人敢来温雪言后方造次，找那些小魔修和小仙人的麻烦。

他家大师兄，生来顶天立地，不过平日里有些臭毛病，让人忘了他是如何飞升成仙，继而又为何飞升为神了。

他吐那一口血，其实并非他受了伤，而是因为那森杀天尊伤了倾若。温雪言作为她的鬼奴，就替她受了！

倾若每次一被打到，不只是造成温雪言身体受损，光是她心里那份内疚和心疼，就比这伤势本来的痛更让她难受，而这份难受又会原封不动转嫁给了温雪言。

无论她身还是心的痛楚，都由温雪言一力承担，这是他们大婚当晚，温雪言念出的咒誓。

“以神为誓，以血为媒，黑符化魂，丹朱作契。”

“主为仆命，主死我死，主伤我偿，主散我殇！”

这件事，五大天庭都知道，嘲笑这个痴情种长达一月有余。

到了现在与他兵戎相见，这份为人称道的爱情，就成了他的软肋。

温雪言赶紧冲过去，替她顶上了森杀天尊，边打边说：“宝贝儿！你先别哭了，给我留条活路！”

倾若忍了忍自己的眼泪，又告诉自己，心疼他没有屁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自己别受伤，让他也别受伤！

她即刻甩出了五条铁链，分别缠住了森杀天尊那五条主干，道：“雪言，砍吧！”

温雪言很快配合她，将森杀那些好似触手的枝干跺得稀碎。

温雪言对她树了个大拇指，“你心疼自个儿就是护着我了，多谢媳妇！”

倾若低头抿了抿嘴，没控制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她这个笑还没来得及让温雪言看见，余光就瞥见森杀又冒出了五十条新的枝干，比方才那些还多了十倍，而且愈发粗壮。

它像个干足章鱼一样，蠕动在西天门的门口，比雨暝和沙暴要厉害得多，成为这要塞易守难攻的主将！

齐斯玉趁着那森杀的注意力被温雪言吸引，赶紧往西天庭里头走去。

他匿去身形，遁光前往！

正不知这干万条宫道往何处去时，又是一声龙吟，顺着那荷花池凄厉传来。

这一次，已经极其微弱，好像那龙已经脱了力，被人每拽一次筋，就声嘶力竭得低啸一声。

声音像是扎在他心里的针，绵密而无形，却能顺着奇经八脉，走进全身的穴道。

他尚未消化师兄的内丹，那丹田之中灼热难耐，连带着浑身都撕裂似的痛。

他顺着荷花潭继续往内宫遁光，已经闻见鼻边浓郁的血腥气。那腥甜的味道，是龙血不错了。

他很快就亲眼所见那大片大片的鲜红。

原本他是不晕血的，可在看见这一地顺着台阶流下来的血瀑，任何人都没法轻易接受。

何况，那是他妻子的血。

他步履变得沉重起来，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儿上，喘息时仿佛被谁扼住喉咙。

那是荀音的血啊。他踩着那一级级台阶，血水冲刷着他的靴子，灌进他的足中，溅在他的小腿上。

他一瞬间想起来，上一次，上一次，他去的时候，血都已经干涸，荀音一脸苍白，月光下的血泊泛着红光，她躺在血里对着他笑，笑得陌生又讨好。

她鼻尖一颗小痣也染了血污，显得她好像一只森林里刚被射中的小鹿，她还什么也不懂，就这样泡在血泊里，懵懂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