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半截却停下,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不合适,陈晃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耐烦的说道:“你想这些无用的事情做什么,我问你,那天那火如果烧起来,那你家那两个下人被烧死了还算和闻香教有于系,你家三口被烧死了算不算无辜,好,就算你家三口也有牵扯,如果街坊邻居被烧死了呢,会不会有人说他们无辜,放火的人会不会觉得心里内疚,还有,如果那女人喊叫起来,咱们几个做不成事,接下来又被人暗算,那我们算不算无辜”
陈旱的话说得很不客气,赵进却听的很仔细,他正坐在那里沉思一会,站起说道:“我明白了,大家去睡觉吧”
看着赵进脸上没有什么轻松的神色,但迟疑恍惚却消失无踪,陈晃点点头,转身出门,王兆靖一直在打量着赵进,站起时沉声说道:“赵兄你有大志要做大事,妇人之仁可要不得。”
赵进点点头,却没有回答,王兆靖也不多说,只是抱拳示意,然后也出去休息了。
尽管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可赵进并没有感觉到心里舒服多少,只是坐在那里沉思,劳累了整整一天,想着想着疲惫泛上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赵进被伙伴们推醒,有雇来的伙计进屋收拾,看到一地的空酒坛禁不住咋舌,心想这帮小爷到底喝了多少,却没注意到后院墙角某处酒气很重,当然那边还有别的刺鼻气味。
吉香父亲那边早就给这里准备好了早饭,吃饭前,王兆靖瞅了个空子询问赵进说道:“赵兄可想通了吗?”
王兆靖看似随口一问,可表情却很严肃认真,赵进想了想说道:“想通了,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后悔无用。”
听到他这句话,王兆靖“哦”了一声,赵进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想通,是因为我设想自己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如果再遇到,我还是不会犹豫,我还是会拔刀就刺。”
赵进说得很轻松,但这轻松中蕴含着坚决,王兆靖脸上的严肃消散,换成了轻松的笑容。
正说着,那边陈晃嘴里咬着面饼走了过来,嚼着饼刚要开口,赵进笑着说道:“别问了,我已经想通了。”
陈晃一愣,随即说道:“问什么,我是想说咱们去衙门看看,那几个人总该审出结果。”
赵进哈哈大笑,笑声很欢畅,正在那里忙碌早晨的伙伴们都看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出门,进宝杂货的尤振荣已经过来送银子了,送来的还不光是银子,还有人牵着两只羊,一头猪,还有十只鸡以及各色礼品,算起来差不多有六十两银子。
双方昨天也算不打不相识,按照礼节来说,这尤振荣派人送来就可以,而且只送来月例银子就行,没想到居然亲自送来,还拿来这么多,可以说是隆重了。
“怎么,进宝杂货一个月能赚这么多吗?”赵进笑着问了句,按照两成来算,进宝杂货一个月起码要有几百两的进项,徐州城内这样的店铺也就三四家,而且还都是赌坊青楼之类的偏门生意。
尤振荣躬身笑了笑,昨日他还算从容,这才半天一夜的功夫,尤振荣已经谦卑了好多,赵进继续笑着说道:“定了规矩就按照规矩做,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我不会多要。”
他本是随口一提,那边尤振荣迟疑了下,开口说道:“昨晚听说城东着火,老尤我这一夜都没睡好,今早想了下,那杂货店本来就不怎么赚钱,进爷只要两成实在太厚道了,老尤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备了一份礼物,以后每月就给三成吧”
赵进脸上笑容不减,看着诚惶诚恐的尤振荣,他当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位是被吓到了。
谁能想到昨日白天横扫城南,晚上又去把仇家烧死,这手段未免太过狠辣,想想自己昨天跟这样的角色当街开打,任谁心里都要担惊受怕。
赵进上去拍了拍尤振荣的肩膀,本来他比对方小二十岁还多,这动作却像是比对方大一样,赵进笑着说道:“尤老哥不用想太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某做事一向公道。”
尤振荣被他这么一拍肩膀,下意识的弯弯腰,于笑着说道:“以后尤某就主要在城外庄子上住了,进爷有什么吩咐就派人过去打个招呼。”
赵进笑着答应,尤振荣刚要告辞,却想起进门时看到的家丁训练,那百余个年轻小伙子听着口令整齐划一,气势逼人,再想想昨日赵进和伙伴们的勇猛善战,尤振荣犹豫了犹豫,上前低声说道:“进爷,闻香教从来不肯吃亏的,万历二十八年那时候教里有人造反,被衙门里抓着杀了头,过了一年不到,经手的捕快,书办还有看头的刽子手,都丢了性命,进爷做了这样的事,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