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在堂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其他人早就走了,反倒是慕容洲这个先生还在。
她起身出学堂就看到慕容洲在学堂前的长廊下,逆着光背对着她,那天的晚霞很艳丽,将他的背影笼罩在一层昏黄的光中。
段鸢突然觉得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有些落寞,便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小先生”。
他没有回头,但是段鸢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你小时候在宫宴上说若家国有难,你一介女子亦可持枪守天下,先帝听了很高兴,便赐了你‘长平郡主’的头衔,寓意天下长平,无需你这个女子上阵杀敌。
“如今你为了一个男子忤逆家人放弃当初的雄心壮志,值得吗”
那大概是段鸢在上课之外,听慕容洲对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有些忘了,大抵意思是,她已经不想守天下了,只想守着一人。
慕容洲当时的回答她倒是记得清楚,他说“那便祝你得偿所愿”。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蠢得可以,当时慕容洲已经给她指点,而她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通透如慕容洲,在心里应当是嘲笑她的吧
她当时还信誓旦旦说了不会后悔,如今落了这样的局面,倒是让慕容洲看了笑话。
恍惚间段鸢听到了慕容洲的声音,他问:“悔吗”
段鸢从回忆中抽离这才发现慕容洲在看着她,苦笑了下,慕容洲这是要嘲笑她了吗
她低头想了想,又重新抬头看慕容洲,乌黑的眸中有光亮在涌动,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悔。”
“爱了便是爱了,不过是看走了眼走了一段弯路,与其想悔不悔,倒不如往前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段话之后,段鸢好像看到了慕容洲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一定睛,他又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今日多谢小先生为我做公证!”段鸢起身朝着慕容洲行了一个郑重得不能再郑重的礼。
“恰巧罢了。”
段鸢不太相信是凑巧,但慕容洲好像真不是那么无聊跑到别人家里凑热闹的人,说不定是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路过顺便看一眼边境回来的新贵。
毕竟他可是皇叔,也有安抚臣子的责任。
索性她就不纠结了,扬起笑脸朝着慕容洲道:“快到晚膳时间了,小先生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别的不说,我这几年倒是学会了下厨。
“小先生吃宫中那些佳肴应当是吃腻了,吃我做的菜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慕容洲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笑靥如花。
但这丫头显然没想到另一方面,他今日做了公证,若是留下来用膳,被有心的人传出去就会被人猜测他们有私情,事情会麻烦很多。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下次吧,我此行就是为了吃城西的点子才恰巧路过。”
他的笑容很浅很淡,连着那张苍白的脸都跟着变得鲜活,就像三月的春风,让人觉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