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威压充斥着整间屋子,莫齐轩泛红的黑眸在灯下宛如恶鬼,他冷声逼问道:“姜翎,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还是不肯效命于我吗”
姜翎不屑冷嗤,回以挑衅的笑容,尽管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传入莫齐轩耳中——
“来杀我啊。”
他的手背骤然绷紧,眉心竖纹红得宛若滴血,漆黑的瞳仁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生死契的效力不断加剧,姜翎的意识被逐渐抽离,纵然没有痛觉,她还是感到了窒息般的眩晕。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莫齐轩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姜翎费力凝聚最后的神智,发出傲慢的轻笑:“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讨厌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空有城府而没有感情的厉鬼,你生来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讨债,除了杀人你什么也不懂!”
“来啊,继续啊。怎么,你害怕了吗害怕强行撕毁生死契的反噬,还是不想失去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工具”
“咔嚓。”
莫齐轩骤然释放的压迫力,甚至让身旁的桌子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
姜翎缓缓闭上了双眼。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剑灵就好了,在那一瞬间,她漂浮的思绪中,忽然掠过这个想法。
如果没有神智,只会服从和杀戮,也许就不用经历第二遍这样的痛苦。
可偏偏她曾经是个人,还是尊贵骄傲的公主。哪怕到了如今,她也是九州唯一有神智的剑灵,绝不甘心变成任人驱使的傀儡。
意识陷入空白,身体丧失知觉,耳畔有风声呼啸扫过。
……要结束了吗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缕残魂,从悬浮的空中倏然坠地,浪潮从四面八方打来,湮没了感官和思绪,大脑中嗡鸣不停。
但与此同时,仿佛冰冻住的心脏开始恢复跳动,有稀薄的空气涌入口鼻,令她从溺水般的窒息中逐渐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睁开眼睛。
还是那间破旧的屋子,房间里空荡荡,只有灯影在摇曳。
敞开的木门被风吹得响个不停,而她正跌坐在地,浑身是汗,狼狈地大口喘息。
姜翎懵懂地环视四周,没有找到莫齐轩的身影。
是梦吗还是……他真的放过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颤抖的手别去脸侧散乱的发丝。
那家伙暴戾恣睢,桀骜不驯,从不会顾虑旁人的感受,更遑论已经认主的剑灵。
也许,是有什么新的手段在等着自己吧。
她懒得再想,扶着桌子慢慢站起,随手擦去眼角垂落的泪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一天,莫齐轩一夜未归,而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哪怕在梦里,她也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如此热衷于欺骗
父皇骗了她,他说喜欢乖巧懂事的公主,她照做了,却从未得到他一句赞许。
母妃骗了她,她说会一辈子爱着阿翎,可皇弟出生后,她的怀抱就不再属于阿翎。
皇弟骗了她,他说阿姊是他在世界上最爱的亲人,然后他长大了,就要在大臣的胁迫下送她和亲,赐她白绫。
就连先生也骗了她,他明明说过,彦竹命格不凡,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信了,却最终死不瞑目。
这些人乐此不疲地表演着,像一出永无尽头的傀儡戏。可骗来骗去,还不是所有人都化作了一具具枯骨
真是……可笑至极。
秋季的山林冷冽逼人。
在极致的寂静中,唯闻一阵阵扑簌声响,枯枝落叶随风飘落在地,堆积出厚厚一层。
然而这风的来源,却并非山谷洞穴,而是一柄泛着银白光泽的利剑。
更深露重,星月无光,但莫齐轩浑然不觉冷意。他挥剑不辍,每一击都带着必杀的气势,周围树木纷纷被劈出裂隙,树冠在剑气逼迫下不堪重负地压向一旁。
即便如此,体内鲜血依旧在沸腾叫嚣,凤眸中深藏的嗜血与狠戾在黑暗中倾泻而出,如同潜伏的野狼终于对着猎物露出獠牙。
为什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