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嬴政的眼中翻滚着怒气。
暴秦!
坑杀数万工匠!他如果需要人殉葬,那就不会烧制兵马俑了。
他估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胡亥说不定还做了许多让人难以想象的恶行,才会让后世之人对大秦冠以“暴秦”的称号。
也难怪自己留下的大好基业,他琢磨着怎么着也够折腾好久,却居然被胡亥一世就搞没了。
胡亥近日如何了?他问身边的寺人。
寺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胡亥公子在府中,据说暴戾成性,府中仆从苦不堪言。
恰巧,他与圈禁胡亥的府中的一些仆从是认识的,听闻他们平时受到的待遇也很同情,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给胡亥上上眼药。
果不其然,嬴政冷笑一声:“顽劣不堪,无药可救!”
来人,传旨!剥夺胡亥公子的身份,贬其为平民。将府中仆从撤回,让其自食其力罢!
之前念在胡亥如今还年幼,此时并未犯下过错,所以嬴政只是将他圈禁了起来,但依然生活无忧。如今,他最想的其实是赐一杯酒过去……
朝臣和士卿们都没有反对。
就连原本坚持孝悌慈爱的几位儒生也没有反对。众人都知,如今嬴政是极厌此子。
而他们,其实也厌恶极了这位秦二世,如今这样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扶苏站了出来:父皇,徭役一事,也需再从头商议。
现在大秦的百姓们既有兵役,又有徭役,虽然也规定了每户只许征调一人服役、冬季工作量减免以及放农忙假等,但显然百姓们心中还是觉得繁重。
赢政颔首,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你先拿个章程出来,再在朝会上商议。”又想了想:先做此事,再来修建秦直道。扶苏大喜:儿臣领命!
他打算等朝臣们退下后,再向父皇说出他欲往民间微服私访的想法。汉朝。
董仲舒看着自己书案上摆着的《限民名田疏》,这个册子是他针对之前讲的土地兼并提出的一个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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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独尊儒术如今是别想了,还是考虑考虑其他吧。
在这封奏章上,他也提到过秦朝的徭役:
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
他想到仙画说的35倍,陷入沉思,哪里出了问题?
不行,他得再重新的考据一遍。
唐朝。
李世民最近也想修宫殿。
之前早就想了,但因为仙画一来,太忙了,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最近才想起来。
长安太热了,他打算在玉华山修一座玉华宫作为避暑之用。虽然宫殿本身不大,设计得也很朴素,但是加上百官们的住所,这个工程量就还是挺大的。
为此,魏征等人上疏过好几次,觉得劳民伤财。
李世民的火气也上来了——朕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现在只是想修个避暑的小宫殿而已,怎么了?!
不过,现在看仙画这一通批判,他的心头也顿时浮上了那么一分两分的惭愧之意。他轻咳一声:“玉华宫修建一事,便采用和雇的方式吧,阎卿,着你来负责。”和雇,就是官府出钱征召民间的匠人和民夫。魏征等人对望一眼,深深的躬身道:“陛下圣明!”
【当然了,徭役也并不是秦朝独有的。不过后来的朝代大多都吸取了秦朝的教训,放松了对于老百姓们的压榨。】
【但有一个朝代,也值得被说一说。】
【那就是宋。】
【宋在大家的印象里,似乎国家富裕,百姓们都过得极好。一卷《清明上河图》更是道尽了东京城的富足。笼袖骄民,汴梁的居民们连热水都是愿意出钱去外面买的。】
清晨,报时人清亮的嗓音在城中响起,汴梁的居民们开始从梦境中醒来。
先去水摊上买了热水来洗脸刷牙,然后再去早餐店叫一份粥面来吃,一切妥当后这才施施然的前往上班。
很多人家里是不开灶的。
中午下馆子,酒楼或者脚店任挑,服务周到。晚上不宵禁,市民们出入瓦舍和勾栏看各种演出,熙熙攘攘,一派盛世不夜城的景象。
赵匡胤看得面色喜悦。
看他的汴梁城,多么的繁华,这就是盛世之象啊,也
不比长安差嘛。等迁都到洛阳后,他必将洛阳再建成如此模样!欣喜之色还未落下,就听得仙画话锋一转——
【汴梁的情况特殊,几乎可以说是一国养一城,北宋的工商业者们也的确是过得还不错。但!北宋的农民们过得可不怎么好。】
【宋朝的徭役,你也不能说它很重,甚至还有一些观点认为它是比之前要轻一些的。但是呢,它制度十分的混乱。】
【本来宋太祖赵匡胤建立了厢军,其实就是杂物兵,负责各种劳役工作。他想的可能是让厢军能够取代征召的民夫,但是呢,发展到最后,不仅不能完全替代民夫,反倒造成了冗兵。】
一个厢军的士兵进入到军营里的大通铺,嘴巴里骂骂咧咧:
这才刚休息了几天,又要去修路了!忒娘的,这活儿还没完没了了。
他的同袍安慰道:“咱这就是驿路军,干的自然就是修路的活儿。好好干着,说不定还有机会选拔进禁军呢。
那人冷笑:“咱们这些人就算了,这辈子也就老老实实修路了。人家禁军要的是精锐。”一边嘟囔:“说是精锐也没见他们打过几次胜仗。”你不要命了!吓得同袍一哆嗦。
【针对民夫,宋朝依然有着相应的杂徭制度。】
【杂徭和汉唐时每年固定服役多少天的这种法律规定还不一样,它既没有固定的说法也没有固定的时间。春天征调那就叫调春天,因紧急事务而征调那就叫调急夫。】
【朝廷和地方官都有这个征调的权力。】
里正挨家挨户的打招呼:官府衙门要修整,一家出一个劳动力啊,半个月估计就能回来了。大家怨声载道。
不去叫厢军来建,却来折腾我们。
厢军怕是叫不动吧,那群军爷可得伺候着。里正两眼一瞪:叫你们去就去,啷个那么啰嗦!【像之前说的北宋那乱七八糟的治黄,就每年都要调几万到十几万的民夫。】
【但赵匡胤也还是干了一些好事的,开始给民夫们包饭吃了,“一夫日给米二升”。】
…
虽然是夸他的,但赵匡胤很不高兴的耷拉下了眉毛。
>仙画这先扬后抑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就不能有一天真的让他纯高兴一下吗?赵德昭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道:父皇的仁慈,连后世都知晓……赵匡胤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行了,别说好话了。
不过他想一想,陷入到了彷徨之中:“厢兵………冗兵……杂徭……”这些东西到底该如何平衡?
赵德昭道:不如取缔厢兵?
赵匡胤拧眉否决:不可!厢兵的重要性可不单单在杂役上。
厢兵可以作为禁军的补充,而且吸纳了民间一些游手好闲的壮丁,让他们不能生事。若单纯的取缔的话,反倒会引起大麻烦。
赵匡胤在苦恼的时候,大宋民间的百姓们也在苦恼。
现在大宋才开国,各种弊端都还没有太露出端倪,因此百姓们倒不是太愤慨,就是很担心。
这种可咋搞?那岂不是以后哪个官员脑子一拍想要修个啥都能征调民夫?
那他家要建房子不会也征民夫吧?
瞧你说的,官员家里要建房子,有得是人想要冲上去的,还用征调?也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都急什么?咱们住在汴梁城里,要征召那也不是征召咱啊。”
周围的人一顿。
有人开口讥讽:“你喝多了吧?谁家还没几个乡下亲戚啊?而且,到时候搞得民乱,那辽军金军什么的又打过来,你以为咱们就能逃得掉?
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就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真是又成了乱世,船一翻,谁都别想跑!
在雅室中的太学学子们,听着楼下大家的议论声,也都感到了身上肩负着的偌大责任。等我回去就写一封奏章,必须得让官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不可。殊不知他们的官家正在无限的头疼中。而仙画似乎还想再扔给他一个大麻烦,让他更头疼一些——
【除了杂徭外,北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徭役制度,那就是职役。】
【简单理解,就是官府管辖下的各种吏目,里正、捕快、邮差、消防员等等,都是从民间征召人来做的。】
/>【可能有人要想,这不是妥妥的公务员吗?挺好的呀!】
【不不不,北宋的职役不仅没有工资,食宿自理,而且必须要干满一年。并且,到最后往往成为背锅侠。】
刚成为里正的富户愁眉苦脸的回到自己家里。
妻子道:这当了里正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瞧你却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富户几乎跳了起来,情绪激动:“你懂个啥?这就是推我出去做刀!里正最重要的是干什么?是收税!可你瞧咱们这周围的税,好收吗?没一个是好相处的!
妻子想了想周边这些人家的德行,也慌了:“那咋搞?”
富户颓然坐下:能怎么搞,先收着呗,实在是收不到的话那也只能咱自家垫上了。
妻子顿时不乐意了:“怎么能咱们自己垫?”
不然呢?”富户放低声音,你以为那群人觊觎的是什么?是咱们家的田!只要我稍微哪里出一点差错,那咱们家的田可就别想保住了!
闻言,妻子也只能颓然的坐下了。
【成为里正还算是好的,最惨的是成为衙前的。衙前就是邮差,负责押运官府的各种东西。没薪资、路费自理,然后当押送的东西出了问题的时候还需要自己掏腰包赔付。】
一富户被任命为了衙前,需押解一笔税款去往京城。
多少钱的税款?家人问。
他回答道:“五贯而已。”
家人:……行吧,好歹弄丢了咱们也赔得起。路费都不止五贯了。但是当富户来到了京城之后,却迟迟拿不到确认的凭证。
户部的小官员偷偷指点他:“你这样不行啊,你若是拿不到凭证,回去之后直接就会被下狱。”还请大人教我。
小官员给他做了个钱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