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巴路士用手扶着额头,他已经累得无法继续批阅桌上的文件,需要批阅的文件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军方的那些苛刻要求更是让他苦恼。
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阴云正密布在这座繁忙的城市的天空,就如同当年遍布这座城市鸣起丧钟,为他的“老上司”,皇帝尤宏七世哀悼的那天一样。
海勒深吸了一口气,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也许散散步可以让他的头脑清过来。他离开办公室,披上了大衣。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低语:“摄政王阁下,您是要外出吗”
海勒转过身来,办公室门口站着的是他的警戒长,一位五级非凡者,负责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这位警戒长曾在四年前服侍皇帝,在皇帝遇刺后,他一度遭到弹劾,但海勒还是将他留用,因为他是“自己人”。
“不,我马上就回来,只是需要……”这个在无数人簇拥下登上摄政王之位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只是需要清醒一下罢了。”
“那么,需要我跟着您吗”
“一切照旧。”海勒低头捋着大衣的领子,低声说。能短暂地逃离这间办公室,哪怕只有一会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警戒长无言地跟上摄政王的步伐。两人沉默地走入电梯,从高处缓缓下降,最终来到了一楼。
走出王塔大门时,第一滴雨刚开始落下,雨伞在他身边打开。海勒瞥了眼撑伞的警戒长,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连这么小的雨都需要别人为他打伞了
君临城时常下雨,这让很多外地人产生了一个误会,那就是君临人出门必定打伞,甚至有人声称君临城的绅士们把长柄雨伞当作自己的手杖。但海勒知道,君临城很少有太大的雨,大多数时候和今天一样,只是蒙蒙细雨,君临人也很少打伞,他们会选择穿和海勒身上那件款式相似的长风衣,当下雨的时候立起衣领就行,帽子和衣领会挡掉绝大多数雨水。只有贵妇和老牌贵族会装模做样地在这种细雨中打伞,甚至让侍从替自己打伞。
曾经,他也是无数立起衣领在细雨中漫步的人之一。但如今,他站在别人为他撑起的伞下,看着远处,看着雨中的人群。
仅仅是这座城市就有如此多的人,而这又仅仅是全中央大区诸多城市的其中之一。人们都处于他的庇护之下,全靠他一个人来维持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帝国。海勒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坚持下去。
王塔前总是会摆放着当代皇帝的石像。在老皇帝死后,他的石像按照惯例被送入诸王陵寝,与先代皇帝们站在一起,之后王塔门前就空空荡荡。但如今,新皇还不见踪影,王塔的大门前却已经伫立着一尊石像,其外形无疑完全复刻了海勒巴路士本人。这是他当上摄政王第二年时,一家工厂送给他的。
海勒知道,他本该拒绝这种虚荣的象征,但他没有,他让人把那座石像放在了王塔门口,就像过去的皇帝们一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海勒皱了皱眉,具体的细枝末节他自然是想不起来了,但他那时的想法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在这里
他即将赋予联合帝国新生,他的功绩将超过过去的那些诸王列侯,自己凭什么不配
如今,海勒想,这座石像会不会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不,石像不会成为笑话,只有人会成为笑话。他,海勒巴路士,在中央大区,在联合帝国,在数亿国民的眼里,是否成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