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将茶推倒如惊弓之鸟的红菱面前,笑道:“喝啊。”
红菱伸手将茶杯捧起,望着茶杯里的血色,眼中惊疑不定,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颤抖的笑:“谢少爷。”
“嘤。”
一丝小小的哽咽声在静寂的亭中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瞥向跪在地上颤抖的白衣少女。
白蔺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跪着的腿麻得几乎快没有知觉。满腹的委屈化为泪水,溢满了白衣少女杏眼。只是她不敢动,从以往前辈们的经历可以得知,正俯视她的少年是妖孽,披着绝美外壳的妖孽。
“小姐!”亭外的一位嬷嬷扔掉手中的篮子想要跑进来,被沉默的侍从拦在外头。白嬷嬷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白蔺,然后对着高高在上的锁云怒目而视:“小姐做错了什么吗!?你凭什么这样对待小姐!”
白蔺的脸色开始灰白,那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乳娘,最近从白家那边调过来看望服侍她的人,一向在白家颇有威信。可是这里不是白家,是轮回教,轮回教的主人是季佩绝。轮回教的人都知道,锁云少爷是季教主的心头肉,除了针对轮回教本身,锁云少爷要什么有什么。对于绝色少年任性的要求,季佩绝从未拒绝。
锁云坐在亭中,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嬷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条四处狂吠的疯狗,带着讽刺的藐视。刺骨的目光让白嬷嬷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开始感到不安。
锁云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因为少年的动作心头一颤,却见锁云向白嬷嬷走去。
白嬷嬷看着那逐渐而近的绝美容颜,不大的眼开始染上惧怕。随着锁云越来越近,静寂的空气仿佛被逐步挤压,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来,唯有心跳声越来越大。锁云走到白嬷嬷面前,然后并肩,最后越过白嬷嬷,墨色的发扬起,将白嬷嬷惊恐的脸遮分隔成一块块。直到久许后,白嬷嬷才恍然猛地惊醒,几乎瘫倒在地,背上尽是冷汗。
锁云没有看向受惊的白嬷嬷,他走到之前被白嬷嬷扔到一旁的篮子前。竹编的篮子外翻出白色的布,可以看见一小块一小块的糕点铺散在白布上,夹杂着碎屑。
锁云蹲下去拾起一块掉在地上的糅糕,嗅了嗅,然后微笑地来到白蔺面前,弯着腰,将那块糅糕凑到白蔺的脸前。
“这是你做的?”
白蔺抖了抖,头依旧伏着,声音惨白而无力。
“回、回少爷,是、是紫嫣姐姐……”
紫衣女子颤了颤,似乎对于提到自己感到恐慌。
“这样啊。”锁云没有在意紫嫣,他将糅糕抵在白蔺没有血色的唇上,然后命令道:“吃了它!”
原本米黄色的糅糕在地上滚了一圈,蒙上了一层灰,与少年雪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白蔺似乎迟疑了那么一下,然后锁云就不耐烦地将糅糕塞到白蔺的嘴里,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粗暴。
“好吃么?”
锁云收回了手,笑眯眯地看着白衣少女伏在地上似乎想干呕而又不敢的摸样。
“……好、好吃……呜……”细细的泥沙虽然不搁口,但是柔弱的口腔和喉咙却拒绝着,带着恶心的反感。
“什么味儿的?”
“……青、青果和茉莉……很、很甜……”
“原来是甜的。”锁云直起身,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比起甜的,我认为咸的糅糕更具特色呢。”他眯起了眼微笑,点了点白蔺,又点了点紫嫣:“你明日带着材料去她那里,做一份肉丝糅糕给我带来。”
“好、好的。”白蔺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为什么,丝丝恐惧在心中蔓延。她反复回想刚刚锁云的那句话,然后猛然发现一个词。
锁云笑得可爱无比,他看着白衣少女不可置信抬起惊恐的脸,声音轻柔。
“你觉得哪一块肉比较好吃?脾脏?小臂?腿骨……”锁云大笑着,讽刺地看着庭外呆滞的白嬷嬷:“……又或者是,心脏?”
“有点儿老。”锁云叹息着,目光却没有离开白嬷嬷身上丝毫:“不过或许咬起来会比较有口感。”
这时候,可怜的白嬷嬷才反应过来那顶着美丽笑靥的少年说的究竟是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恐惧在她脸上编绘成扭曲的纹路。白嬷嬷开始尖叫,然后转身想要逃离那名红色的身影。锁云挑了挑眉,沉默的侍从在几个呼吸间将惊恐的嬷嬷捉到少年面前,老人如同破布一般抖动着。
锁云用脚挑起老人的下巴,俯视着。
“真恶心。”锁云拿起一旁的杯子,置于因白嬷嬷那张恐惧的脸上方,倾倒。滚烫的茶水夹杂着血色的花瓣,毫不留情地渗入老人凸出的眼中。白嬷嬷捂着眼,声音凄厉而又沙哑。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感到骨子里的刺冷。由始至终,少年的脸上的笑容都可以说的上是美丽而又温柔的:“洗洗好看多了,带下去吧。”
侍从一言不发地执行锁云的命令,在场人都知道白嬷嬷的下场。老人哭叫着挣扎,枯木般的手在地上抓出血色的裂痕,被烫伤的眼尽是血丝,通红的眼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白蔺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终于反应过来,扑在锁云的脚下,惊慌地哀求着:“不、不要――锁云少爷,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嬷嬷,看在佩绝的份……”
原本一直像看着毫不相关的戏剧的绝色少年,脸色猛地一变,抓起杯子狠狠砸向白蔺:“闭嘴!佩绝是你叫的吗!?”
坚硬的茶杯与白蔺白皙的额头相撞,发出清脆的相碰声,留下紫青夹着血的印子,杯子的碎片在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留下数道血痕。过于大的劲道让白蔺向后倒去,直到靠在栏杆上才得以支撑住身子,她的眼前一片发黑,完全懵了。锁云的脸上一片寒冰,他倾向前去抓住白蔺头发将人扯起,阴冷地盯着少女痛极的脸。
“真碍眼呢,贱人。”
一声惊叫,白衣少女如同折了翼的鸟,被粗暴地推出庭外,落入了水中。锁云像是弄脏了手般,狠狠地用价值不菲的衣袍擦拭着手。而后,锁云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蔺在水中无力的挣扎,像是在欣赏着垂死天鹅的舞蹈,嘴角划起满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