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冲出,将郎岑推到一旁。而铁拳之拳,亦重重击在黑影身上。众人看时,却是朗适拼尽余力,替弟弟受了此招。朗适本已濒死,胸前又受此重击,当下飞出数丈,倒地而亡。“自寻死路!”朱国珍冷哼一声,又出一拳,轰向尚未回过神来的郎岑。
眼看郎岑要步朗适后尘,去阴间与大哥团聚。倏然,天地间阴云四合,狂风大作。一道蓝光挟风雷之声,猛然落下。四溅的劲气登时将交战中的几人震退数丈。“主人——”回过神来的郎岑一见此人,口中悲呼。不顾身上的伤势,连滚带爬,跪在那人脚下:“主人为我大哥报仇啊!”
“哼!”来人一脚将郎岑踹到一边,“我早就对你们说过,不要滥做好人!你们兄弟俩就是不听,现在可好!”那人说完不再理会重新爬起跪下的郎岑,转过身来,扫视众人。
“是你!”痛苦龙一见那人容貌,不由一惊。原来来的正是刚从赤雪城脱困的水族前太子水阁杉。“嗯?”水阁杉眉头微皱,又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铁拳、飞狐,眼神转冷。
“来者何人?”朱国珍被他扫了一眼,顿时遍体生寒。“是你杀我侍从?”水阁杉冷然发问。朱国珍定定心神,知此人不可力敌,遂放低了姿态辩解道:“是他多管闲事,自寻死路!”“嗯,”水阁杉点点头,“话是不错。可是你杀了我的人,我这做主人的要是不做点什么,未免太不像话。”“你待怎样?”朱国珍闻言,心知不能善了,暗自凝聚全身功力,打算一搏。“杀人!”水阁杉手一扬,蓝色气刃脱手而出。
朱国珍怒吼一声,功力凝聚铁拳之上,双拳齐齐轰出。气刃迅若闪电,一瞬既至。铁拳聚毕生功力打出的拳劲竟是不堪一击,被气刃从中切断,消散无踪。朱国珍见状,奋起余力,双拳交叉挡在胸前。气刃划过,如刀切豆腐。地上,只余两截残尸。
“不可能!”令狐子目瞪口呆之际,水阁杉心念一转,气刃并不停留,切断铁拳之后径直朝他袭来。令狐子魂胆俱丧,怪叫一声,身化流光遁走。只是遁光虽快,却仍被气刃切个正着。鲜血飞溅中,一条毛茸茸的物事落在地上。众人看时,竟是一条狐尾。郎岑道:“原来是狐族之人。”想起身亡的大哥,又哀泣出声。惹来水阁杉一阵怒视。
“多谢太子殿下了。”痛苦龙躬身致谢。水阁杉摆摆手:“不用。我只是替下人出气罢了。”说完眉头一皱,又道:“也罢。你既说‘谢’,就不能白说。喝!”说完双手一招,众人只觉身上一痛,体内白眉针已被吸出,落在水阁杉手上。水阁杉不待众人道谢,收起地上的狐尾,淡淡道声:“走了!”转身而去。郎岑背上大哥尸首,向众人作别,跟了上去。
“你们怎么样?”目送二人离去,痛苦龙转身问道。“已无大碍。”洛虎丘运动功力,已无刚才刺痛之感,答道。痛苦龙道:“虽然如此,大家还是调息片刻为好……”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
四人转头看去,却是被朱国珍甩在身后的锦衣卫匆匆赶到。铁镜嘿嘿笑道:“调息不用,倒是得好好活动筋骨!”众人刚刚在飞狐手下吃了大亏,郁气满胸。当下齐齐点头,如疯虎般向一众被眼前惨状惊呆的锦衣卫杀去。
太行之境。山谷中云雾茫茫。蔡博彦小心地御风而行。不时有几粒沙尘从他身上飞出,随风飘向远处。山谷中的某处,赵岱汉将手一挥,刚刚看过的书符炸裂开来。他负手望天,山风吹动,似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
他随手一拂,却是几粒沙子。“沙子?”赵岱汉微微皱眉,猛然想起了什么,咒骂一句,认准方向纵身而去。他这一动,气机牵引。蔡博彦立时发觉,追赶而来。赵岱汉察觉到气流变化,暗道倒霉,加快了速度。
与此同时,蔡月昭带着狂风陆梓舆、星魂岳自光亦以跳入云海。玄黄圣教在这一带的分舵主方一生则率领教众三人一组,沿山而下。云海中,陆梓舆额头汗珠滚滚。忽地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不行!感应不到大哥和那个人的位置!”“老三别勉强,”蔡月昭见他脸色苍白,宽慰他道,“大哥沉稳老练,不会有事。我们分头去找。”
雾谷之中,正在狂奔的赵岱汉忽地停在一块突兀的山石上,背对着紧追不舍的蔡博彦。蔡博彦见状,不由慢下身形。心念一动,一层薄薄的黄沙覆盖在身体周围。这才飞身落下,对赵岱汉做了一个揖,道:“这位兄台,适才拦路,乃在下兄弟的不是。蔡某再次代他向兄台赔罪了!”说完又一抱拳,道:“在下乃玄黄圣教巡视护法之首‘飞沙’蔡博彦。兄台前日出手,为我教除去心腹之患,身手甚是了得。令在下顿生结识之心。目下太行盗匪横行,兄台如此身手,不如暂且栖身我教,共扫匪祸,岂不快哉!”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却见那人一动不动,仿若泥塑木雕一般。不由心生疑惑,一边唤道:“兄台?兄台?”一边缓缓向他靠近。
蔡博彦心生疑虑,赵岱汉此时心中亦是极为紧张。从前日见飞沙与枯木一战,他已知二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当日杀展其飞一是出其不意,二来展其飞也已是强弩之末。而蔡博彦明显要高展其飞一筹。自己骤然停下,又不言不语,必已令他心生疑惑。要杀他,只有一招的机会。
赵岱汉心念疾转,暗暗将全身功力汇聚在握着短刀月斩的手上。按说天下功法,但凡凝神聚气,皆会引动气机感应,难逃高手耳目。但世事无绝对,锦衣卫秘传之术“闭影心诀”却可以将气机掩盖,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有人传言此术出自七杀?暗影一脉,只是无法查证罢了。
此时蔡博彦已走到赵岱汉身后,见他仍一动不动,亦感受不到凝聚功力的气机引动,放下三分心来。他抬手拍拍赵岱汉肩膀:“兄台……”手尚未落下,赵岱汉忽地转身,寒芒一闪。手中月斩已将蔡博彦的“聚杀成甲”连同他的咽喉一齐切开。
赵岱汉一击出手,不看结果,就地一个翻滚闪至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道若蔡博彦不死自己就死定了。他定定神,抬头看去。见蔡博彦喉头鲜血直流,满脸的不能置信。当下冷冷一笑,自报家门:“锦衣卫十一铁卫,孤狼赵岱汉!大护法安心去吧!”猛然扑出,又补一刀。
山谷之中,云雾依旧。蔡月昭三人正要分头去找寻蔡博彦。忽然一人急急奔来,声音悲切:“三位护法,大事不好了!”岳自光循声看去,见是方一生狼狈而来,皱眉道:“方舵主,发生什么事了?”
方一生俯首道:“教众传信,在生花岩……在生花岩发现了飞沙护法的尸首!”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大哥——”蔡月昭乍闻噩耗,悲呼一声,仰面栽倒。陆梓舆忙扶住他。岳自光身形摇晃了两下,沉声道:“速带我们去!”
生花岩上,数名教众守护着蔡博彦的尸首。方一生低声道:“属下得信后,认为凶手定然不会跑远。已经传令众人三人一组,各带烟花火箭,四下搜寻。并命人封锁雾谷出口。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火箭为号,四面围杀。”岳自光闻言,不由深看方一生一眼,道:“方舵主有心了!”话音未落,火箭,从东南方向遥遥升起。
论剑峰,天将破晓。离论剑峰最近的回春谷药王一脉已经从药王谷派了援兵,尚有无数大门小派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论剑峰上,蜀山正宗护派大阵“回环七星”剑光闪烁,与漫天星宿遥相呼应,牢不可破。
血鹦鹉独立云端,遥望远方。这几日的攻打下来,他此次带出的血奴损耗不小。可倾城却仿佛真的跟蜀山正宗恩断义绝一般,无论血鹦鹉攻打得如何激烈,江湖上的谣言如何夸大,对她的诋毁如何难听,始终不现一面,不发一言。让血鹦鹉无可奈何。
曙光照在他的脸上,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前来支援论剑峰的大队人马。血鹦鹉轻轻一叹,肩上的鹦鹉扑打几下翅膀,尖声叫道:“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血鹦鹉轻轻抚摸着它,道:“是啊!该走了!”说着打个响指,仍在与护派剑阵周旋的一众血奴闻声如蒙大赦,怪叫着收手飞回,片刻间在血鹦鹉脚下聚出一片血云。四名身材最高大的血奴用肩膀抗住血云的四个角,如同抬着轿子一般。
血鹦鹉负手在背,忽地一笑:“这个倾城,还真是小看她了!”说完深深看眼论剑峰,手一挥,带动一片血云,迎着初生的朝阳,望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