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妖言轶事(1 / 2)

青石学院与大荒其他学院并无不同,也是上午授课,过午罢讲。此时三三两两的青衫学子正相携步出书院大门,或是寻幽探景,或是吟诗作赋,或是抚琴弈棋。自然也有去那商行进修经商之道的。

只是目下商业虽是勃兴,但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仍是低下,尤其受到其他学子鄙夷。那些赶去商行的学子也是低头疾行,不与人说话。仿佛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不片时学子散尽,谈笑之声响起。几名红袍学士簇拥着一名身着蓝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走出大门。索隐玉慌忙侧了身子。他看得清楚,那蓝袍人,正是重建波海山庄的羽氏兄弟中的兄长羽天飚,自己的世叔。

照理说遇见长辈不该如此回避,但或许是大溪镇一事心有芥蒂,又或许是其他别的因素,令索隐玉不由自主地选择避让。那种感觉,就如同负气离家的少年多年之后重回故土,乍遇家人却不敢相见一般。

这时羽天飚爽朗的声音响起:“诸位学士不必再送,羽某告辞。改日再与诸位一醉!”众学士一阵推让,其中一人说道:“羽庄主见识广博,今日所讲,也令我等茅塞顿开。还望他日再来,煮茶论道,岂不美哉!”“哈哈……”众人大笑声中,羽天飚谦逊两句,登上马车告辞而去。

煮茶论道?索隐玉一愣。据他所知,这位世叔可说是胸无点墨,性情粗野,鄙薄诗书。来这书院讲什么道?居然还让博学学士茅塞顿开?想到这里,索隐玉拉拉身边一人衣角,做了个揖:“这位兄台请了。”

那人乃是一个酸儒书生,慌忙还礼:“不敢。兄台请了。”索隐玉又抱抱拳,问道:“敢问兄台可是书院学士?”那书生忙道:“不敢不敢,小可只是一介书生,哪敢妄称学士?不过嘛,小可在这学院研学一十二载。于那经书一道,自问还是不逊于诸位学士大人的。”他说道到这里,脸上露出既惭愧又自豪的神色。

索隐玉心下好笑,又不露声色地问道:“那再问兄台,适才那位羽庄主所讲是何经何道,竟会让学士大人赞赏有加呢?”“经?道?”那书生露出不屑之色,“他也配?不过是些稗官野史,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偏生那些学士还爱听他胡言,竟还让他登摊讲道。真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他这几句话声音大了些,旁边一位同样一袭青衫,书生打扮的人闻言说道:“注六经,见识浅薄就不要乱讲!羽庄主曾经行商海外,见识广博。今日讲道,正好开拓吾等视野!”

“呸!”注六经啐了一口,“什么见闻广博,不过是些胡言乱语!他竟然说海中有半鱼半人之种,有长逾百丈之蛇。这……这哪里可能!”

那书生也不示弱,说道:“天下之大,包容万物,自然无奇不有!总不能你没见过的就是没有!就比如说咱们都没有亲眼见过流沙之境的风土人情,难道世上就没有流沙之境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注六经脸涨得通红,争辩道,“万里流沙之境,史书之上早有记载!那半人半鱼之种,长逾百丈之蛇,载于何经,出自何典?观经纶你自诩遍阅群书,你倒是说呀!”“你……”观经纶哭笑不得,只好叹一口气,“我真是笨,竟会与你争论!唉——”长叹一声,径自离开。

“哼!无经无典之言,自是辩不过我这诸子之经,百家之典!”注六经面露得色,正要与刚认识的兄台分享胜利成果,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兄台,兄台——唉,该不会去听那羽天飚妖言了吧!不可教,不可教啊!”注六经摇头,也转身离去。

索隐玉的确是找羽天飚去了,不过并不是如注六经所担心的那班去听什么“妖言”。自赤雪城出来,他腹中的“妖言”,怕是比羽天飚还多些。他只是施展轻功超过羽天飚的马车,然后站在城外马车必经的道路之上罢了。

过不片时,勒马之声响起。索隐玉知是羽天飚一行到了,并不转身。半途拦路者,波海山庄众人不是没有见过。山庄重建的那几年,出门办事不被各色人等劫个四五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出门儿了。

但是这些年山庄日渐兴盛,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这东海岛上,再没有谁敢不开眼地来劫波海山庄的人了。因此乍遇此人拦路,山庄众人竟是惊愕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下马问道:“兄台何人,因何拦路?”

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不过承平数年,便故态复萌了么?如此感叹的,并非千辛万苦重建山庄的羽天飚,而是万里归来的索隐玉。心里这般想着,口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只听他冷冷说道:“讨债!”

讨债?问话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竟然又问道:“讨什么债?”索隐玉一挥手:“波海山庄恶徒在大溪镇砸我店面,凶蛮无理。我争不过他们,只好来找带头的了!”

“放肆!”另一人怒喝道,“我波海山庄岂会有这等样人!小子分明是来找碴的!”“小子无礼!”“速速退去,饶你一条小命!”其他几人也纷纷怒斥。

“好大的威风!”索隐玉动也不动,冷冷一哂。“找死!”几人大怒,就要动手。“够了!”马车之上的羽天飚一声轻喝,掀帘下马,对索隐玉一抱拳,“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