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肤一行浩浩荡荡地赶往左山,身后还跟了好些好奇的弟子。雪玉肤也无暇去管她们,急急上山。琴儿此时正与灵素盘膝对坐,四掌相抵。雪玉肤看得清楚,天地间的寒气正往灵素体内蜂拥而去。她急忙制止想要通传的弟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又过得片刻,琴儿才站起身来,让灵素自行调息血气。一直守在一旁的青竹低声道:“姑娘,掌门来了。”
琴儿点点头,朝雪玉肤走去:“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雪玉肤淡淡一笑,示意一位长老上前查看。那名长老去了片刻又走回来,神色古怪:“掌门,灵素的情况……”雪玉肤神情一紧:“怎么?”长老又看看琴儿,这才接着说道:“灵素气海满是寒气,经脉阻滞,真气难以运转。另外,全身骨骼皮肉皆有寒气侵体的症状。若不及时治疗,怕是不妙啊!”
“这……”雪玉肤看向琴儿,似有不解。琴儿听那名长老说完,笑道:“这位长老说的不错。灵素她们久居此处,寒气侵体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虽能以极寒之气为她换骨并暂时疏导经脉使气血流转,但终不是长久之计,灵素毕竟肉体凡胎,无法承载如此多的寒气。我听闻北溟之境有一灵物名剔透流脂。若能烧化,涂在灵素身上令其吸收以中和寒气,可保无虞。”
雪玉肤一听,更不怠慢,忙令人取剔透流脂来。她身旁的一位长老似是踌躇了好久,开口道:“敢问潮祭姑娘,灵素能够治愈,是否只是个例?”琴儿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答道:“当然不是。凡是久被寒气侵体者都能用此法医治,刚才灵素也已经拜托过我。只是治愈之后她们的体质会转为极寒,原来的功法怕是无法再修习了。”那名长老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们能站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她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琴儿知道这位长老,她名叫雪玉骨,乃是掌门雪玉肤的堂妹。她的女儿也和灵素一样因事伤了全身筋骨,瘫卧在床。只是她的性子火爆,不能忍受这种落差,竟以最后一点功力自断了心脉。雪玉骨本来也是争强好胜的人,只是经此一事便似老了几十岁般,自请看护左山,不再过问世事。
琴儿知道雪玉骨与这些弟子相处日久,情如母女,自然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当下安慰她道:“前辈也不要为此忧心。晚辈之遭遇与灵素姑娘颇为相似,于此道修行也颇有领悟。如前辈准允,琴儿愿将这些体悟分享与灵素姑娘。”“这个……”雪玉骨看看琴儿,又看看雪玉肤,欲言又止。但琴儿看得出她颇为动心。
雪玉肤拍拍堂妹的肩膀,笑道:“姑娘有此心意,自然是好。只是若这一脉传承下来,还算是我慧蘅宫门下弟子么?”琴儿脸色一变:“是晚辈欠考虑了。”雪玉肤似是没看到她的神色,自顾自说道:“其实呢,本门也有一部功法是针对灵素这般情形的。说起来,当年留下这部功法的人,姑娘也是知道的吧!”
琴儿一愣,抬头看向雪玉肤,却找不出关于她的一丝记忆。雪玉肤冲她一笑,转头对众长老说道:“当年那件旧事诸位长老也都知道。本座今日便在这里宣布:依照先掌门与那位前辈的约定,正是聘潮祭姑娘为本门客卿长老。以灵素为此一脉之祖,列众长老之末,号为‘冰骨’!”
冰原之上,突骨烈疾驰而过的身形猛然停下,望向慧蘅宫方向,若有所思:“是谁在修行,竟能令寒气如此汹涌而动?”想着不由朝着慧蘅宫方向疾掠而去。他这一转向,可苦了跟踪在后的羽杉和鬼面。二人对御风之术本就不太擅长,加之北溟苦寒,本就疲惫已极。此刻见突骨烈突然改变方向,二人对视苦笑,摇了摇头,认准那道疾逝的身影,折向东北而去。
慧蘅宫左山,琴儿已经将烧化的剔透流脂涂抹在灵素身上,雪玉骨亲自将她抱入静室,与一众长老在门外守着。劲风忽至,雪玉肤抬头一看,微微皱眉,喝道:“列阵!”“是!”随她而来的弟子十四人一组,站成一排。七人上前,七人后退,片刻便已列出四个环环相扣的正反七秀,四面围定。
突骨烈正欲落下,忽见下面如此阵势,生生止住了身形,扫视一番,道:“好大的阵仗!”雪玉肤道:“骨突王此来,有何见教?”突骨烈一笑:“没事。只不过路过冰罗故地,心有感触,故尔来看看罢了!”
雪玉肤一叹:“是啊!世事无常,谁能料想盛极一时的冰罗部族竟会销声匿迹,倒是我慧蘅宫从一个小小宗门兴盛至今。世事变幻,莫过于此。”突骨烈道:“雪掌门说得不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不定哪一天这北溟部族就复兴了呢!告辞!”说完一抱拳,转身离去。
见他走远,琴儿放下一直遮着脸的袖子,问道:“掌门,这突骨烈与本门有什么瓜葛吗?”雪玉肤道:“突骨烈的骨突部族就在本门之北牧马。当年冰罗兴盛之时,骨突不过是冰罗附庸。不料世事无常,冰罗逐渐衰亡,骨突倒兴盛起来,渐渐地起了一统北溟之心。这冰罗故地寒玉谷,盛产金、银、玉矿,又有北溟修行者必须的剔透流脂产出。自然令他垂涎了。”
琴儿歪歪头,道:“怕是不止如此。掌门可还记得那天我说的洞口?那山洞直通天罗祭坛,乃是当年北溟十二罗祭祖圣地。据熊王那不苏所言,开启血祭便可唤醒诸部王室体内的王血,令罗兽复苏,诸部振兴。突骨烈应该也有控制祭坛,要挟诸部之意。”
雪玉肤道:“那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我只要保住本门基业不失!”琴儿道:“掌门要保基业,就要保住寒玉谷;保住寒玉谷,就挡了突骨烈的路,终究是要打起来的!”雪玉肤叹道:“我也因为这件事儿日夜忧心啊!”琴儿道:“掌门,对这种人避让是行不通的。只能打,打得他疼了,才能跟他心平气和的谈。”
雪玉肤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不想让弟子们出任何事情。我是打不起呀!”她说着右手狠狠在左手掌心砸了一下,“唉!君子之泽,三代而衰!我的上一辈不是已经仙逝就是在闭死关;下一代还没有成器的弟子可堪大用;而我们又垂垂老矣。我真的是不甘心呐!”
琴儿知她心中苦闷,宽慰她道:“掌门不必为此烦心,突骨烈就交给我了。您就好好培养冰骨一脉吧!在不久的将来,在这片极寒之地,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们!”
二人正说着话,还未散开的连环正反七秀正中,突然出现两道身影。白衣的少年似乎有些发懵,埋怨身边戴面具的同伴:“师兄,我就说你这‘千里寻踪’不够火候吧!人都跟丢了。”
戴面具的少年道:“不可能!我能感受到突骨烈的气息,他肯定刚来过这儿,而且刚走!”白衣少年显然不信:“得了吧,师兄!你都跟丢两回了!”戴面具的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列阵的少女们早已变了个阵势,齐齐喝道:“来者何人?”
两个人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四下打量周围情况。只见自己两人正站在一座剑阵之中,布阵的都是女子;远处还站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那名少女甚是眼熟。此时那少女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向那年长的女子说了些什么。年长女子点了点头,道声:“撤阵!”少女们应声收回长剑,散开阵型,让出条路来。一名领头模样的少女道:“请跟我来!”
两个人跟着那少女走了过去,这才看清那年长的女子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长相甚是端庄,看上去颇为威严。她身旁的少女却背过身去,虽然看不清相貌,但颇为纤瘦。
引路的少女停下,向两名女子躬身行礼。又转过身来,对白衣少年和戴面具的少年介绍那年长女子道:“这位是我们慧蘅宫掌门积雪尊者雪玉肤!”二人急忙行礼:“见过积雪尊者!”
少女又介绍那背过身去的女子道:“这位是我们慧蘅宫的客卿长老潮祭!”“什么?”二人正要行礼,突然见鬼似的跳了起来,大声喊道。那引路的少女见状柳眉一竖,拔出剑来:“不得无礼!“琴儿却扑哧一声转过身来,冲两人喊道:“你们死哪儿去了!还知道来找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