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啊?”
“真是,大大咧咧的,不懂得欣赏!”
琴儿驻足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当下便有铁琴先生与铁筝先生的拥趸忿忿不平。众人不敢搭腔,也只有认得琴儿的人才小声嘟囔道:“她好像就是潮祭吧!”
“什么?”铁琴先生与铁筝先生偶尔听到,大惊失色。潮祭!于曲道造诣之高,赤雪城识音律者通通加起来也难望其项背!自己兄弟二人日日在此弹奏,不就是盼着哪一天她从这里经过,听到之后指点一二吗?
此时听到潮祭听了片刻,竟摇头而去。二人再也坐不住,纵身跃到街心。但见长街之上人影寂寂,哪还有她的影子?“追!”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喊道。若得她一言指点,自己兄弟二人于这曲道之上,必然更上一层楼啊!
七杀堂。琴儿又坐在那石凳上,只是刚刚还坐在对面与自己说话的突骨利默却已经不在了。
“呵——”琴儿一笑,除了感慨生命之无常,更觉得好笑与荒谬。自己最为珍视的最后一刻,不见爹娘,不见哥哥,不见水火姐姐与鬼面师兄,甚至不见寒风与洛虎丘这些好友。却偏偏是可以说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突骨利默与自己说了那许多的话。虽然他是来求自己。
“呵——”又一声轻笑,苦涩而洒然。这,不就是自己所希望的么?可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又觉得不甘愿呢?“琴仙……琴仙,惊弦之毒,无法可解!你没走,但琴仙终是随我而去。吾,无怨矣!”不知为何,邓小闲疯狂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或许是同样到了尽头,琴儿此时忽然有些明白他的疯狂。此时的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一个疯狂邪恶的念头呢!带着哥哥至少也到带着他的希望一起走!
但是想到那天在皇天城的云端之上,她那全然信任不疑有他的目光,琴儿的心又软了下来:罢了!罢了!本来就是我对不住你!那便用我此身,换你们一世圆满!她猛然咬牙,琴横膝上,颤抖的手终是拨出第一个音符。
琴声琮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寻到七杀堂的铁琴先生与铁筝先生蓦得愣住。虽然在琴儿眼中他们只是不通音律之人,但毕竟也日日抚琴弄箫。这曲中的绵绵哀伤顿时直入骨髓,让二人不由驻足门前。“世间无琴矣!”铁琴先生忽然一把将从不离身的铁琴掷于地上,掩面太息。
赤雪内城,刚刚将突骨烈的胎骨交给木叶老人的水火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内城之外七杀堂的方向。良久一声叹息:琴儿还可以以一曲琴音为自己作别,自己呢?
空寥巷。
羽杉看着石牌之上的巷子名,心中也一阵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即将发生而自己却无知无觉无从抗拒。但下一秒他的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因为水火发来的暗杀单子上的目标在巷子另一头一闪而过。
狡兔三窟。这次的目标虽然武功平平,但却很是狡猾。从早起到现在,羽杉已经三次扑空,剑下也平添了许多的冤魂。此时见他出现在眼前,哪里按捺的住好胜之心,身形一闪又复追去。
七杀堂后园。
正在树下冥思的任如丝被琴音唤醒。她睁眼起身,正要循着琴音往前院走去。却又忽然停住,双拳握得紧紧。“师父……”终于她喃喃一声,又复坐下。只是那被琴音扰乱的心绪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平息?自己以后,怕是终生走不出这个阴影了。但是……但是……
任如丝越想平静就越是心乱如麻,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再抬头时,只见前院一道白光冉冉升起。“师父——”她终是呼喊起来。猛然起身双腿却是不听使唤的一软,瘫倒在地。
前院。琴儿六识尽闭,十指挥洒,只觉平生从未弹出过如此顺畅欢快的曲子。倏然铿然一声,九弦尽断!琴儿身子猛然一颤,趴伏在琴上,一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门外:“哥哥……”
空寥巷。羽杉终是将那狡猾的猎物斩于剑下。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一阵心痛袭来,宛如刀绞。“琴儿——”下一刻他忽然呼喊一声,不顾惊诧的路人,转头疯狂地朝七杀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