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跑过去扶起他，扶起他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一点不同，头发变得很长，长到像是墨色绸缎一样披散开来，衣服也变了，变成一件缟素交领白衣，看起来很单薄，只是白衣上面星星点点的血很是刺目。

他捂着嘴，血从手指缝中溢出来，他笑着说：“大意了。那茶有问题，还好你没喝。石大人似乎很聪明知道催魂汤气味难闻，口感太差，所以似乎改进了一下口感，我居然没察觉出来。”

他的血，红的刺目。

星星点点，犹如寒冬红梅一般。

“别说了，我带你回去。带你去洗胃，你一定会没事的。《子不语》中的那个进士不也没事吗？对了，是人家给他一颗仙丹的，城隍，我们去找城隍。”

他摇了摇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慢悠悠道：“别傻了，你真的认为《子不语》中记载的都是真的吗？子不语只是根据民间传说改编的而已，真假参半，真的有城隍吗？你确定任雨林真的有喝催魂汤吗？也许他只是没喝，石大人杀掉婢女，他觉得说出去别人会觉得他不仁慈，所以瞎吹了一些。”

“你别说了。”我低下头，让他的头枕着我的膝盖，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你不是普通人，电视剧上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人是死的这么憋屈可笑的。他们就算死也是轰轰烈烈的，所以你一定不会死的。”

颜直高：“未必哦，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会死的，伟人也未必死的轰轰烈烈，说不定有些伟人死的很搞笑呢。梁启超很有名，据说他动手术的时候，医生把他好的肾当成坏的割掉，所以他死了。阿炳你知道他的眼睛怎么瞎的吗？似乎是因为他精通于吃喝嫖赌抽，染上了梅毒，眼睛才瞎掉的，还有一个死在粪坑里的皇帝，再厉害的人，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造成他的死亡。”

他说：“笑一下。别露出那种无可奈何而又悲凉的表情。这句话还是你以前对我说的呢。”

他还说：“别那么落寞，我未必会死。你一直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跟在你身后，其实有一点点可以忽略到不计的原因是你叔叔的委托，你叔叔虽然表面上很不在意你，但是他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当初你叔叔委托我照顾你，我拒绝了，我拒绝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讨厌他。但是我最后还是瞒着他来保护你了。”

竹林上空，鸟儿飞舞盘旋在透明的天空上面，黄色的竹叶匆匆穿过，天空浮云如同锦缎般渐次撕裂。

我挤出笑容，道：“我就知道我叔叔其实还是很在意我的，虽然他总是说他很忙，他很抱歉，他不能陪我玩。我知道他其实是真的忙。”

颜直高：“喂喂，你在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面前关心别人，太不照顾我这个病人的感受了吧！还有你的重点很奇怪啊，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叔叔要我照顾你呢？好吧，我来回答一下，因为你叔叔怕你惹祸，你天生爱惹事，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而你看到的东西也多，你叔叔忙，自己忙不过来就委托我来照顾你了。我拒绝他的原因真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很讨厌他。其实，你可以多信任你叔叔一点的。你叔叔是你值得相信的人。”

他仰望着长满铅灰色云朵的天空，缟素白衣上的红色梅花更加鲜艳，他的脸色也更加苍白，道：“真是抱歉，我最后还是没能帮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欠你好几句对不起。我这个人很容易嘚瑟，很容易得意忘形，一旦得意了，就会趁火打劫，叫你买很多好吃的给我，你其实很烦我吧。我是不是很嘚瑟，说话很不分轻重，很……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