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之中,冯紫英将事情说得明白,黛玉此时低头沉思,这件事情却是极不好办。
只是如今这件事情,却不是她能够做主的,当下只是琢磨,目前究竟该如何。
“公主娘娘既然说,让你一定跟随在五皇子身边,你便按照此事行动。
这其中的变数,我们自然会禀告公主娘娘,将来这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有什么偏差。”黛玉仔细琢磨这件事情,即便那女子有问题,恐怕也不会一时半刻便下手。
她颇带几分担忧地扫过英莲,实际上刚刚听闻五皇子之事,便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此事与女儿家之事无关,反而是她担忧此事,恐怕后面图谋甚大。
只是黛玉不敢多做些什么,毕竟此事显然,公主娘娘已然有决断。
所以说,尚且不知到底为何,偏偏仍能够从中嗅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她看着冯紫英仔细叮嘱:“如今马上要到万寿节,恐怕各时有不少需要忙碌,这其中的大部分,都需要我们自己掌握。
冯紫英你说有什么状况,可千万要快点告诉我们。”
黛玉仔细地叮嘱,乃是心知冯紫英并非是善谋略之人,万一一时不注意,反而容易落入陷阱。
因此这才仔细叮嘱,也让其牢牢记在心中。
冯紫英听闻黛玉所言,被对方的谨慎有些惊到。他虽一直知道黛玉极为聪慧,却发现这仅仅一个月,黛玉似乎变得与往日更加不同。
若说之前还有几分孩子气,如今看起来却无半点,只剩下极其睿智之感,甚至隐隐让他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他所惧怕的感觉。
直到后来黛玉继承书院,成为江南文坛领袖之时,冯紫英这才明白,那种气息便是所谓的文气,天然可压制世人。
而他此时尚且懵懵懂懂,听到黛玉所言之后,心中放下大半。
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冯紫英也不便在花厅久留。即便是女儿众多,但毕竟他一个外男过多接触,还是有损闺誉。
又说了几句话,冯紫英便打算离开,临走前他看向迎春,颇带着几分结巴地说道:“再过几天就到了十七,我母亲会来上门拜访,到时你不必害怕。
她人极好,却不会做任何什么不好之事,若是她一时之间用对你言语冲撞,你只暂时别吱声,到时我来和她对阵。”
其中细心叮嘱,颇有几分担忧爱妻,会与母亲意见不合之态。
原本空气尚且几分紧绷,被冯紫英如此依赖,众人瞬间直觉得啼笑皆非。
只是从这简单的言语当中,却也可以明白,迎春在冯紫英心中的地位。
迎春更是明白此事,她脸颊微微有些红晕,颇带着几分腼腆地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想将军夫人定是个,极其宽宏大量,心怀伟岸之人,不会为难我的。”
迎春俏脸微红,只觉得冯紫英有些婆妈。不过仍旧是心中十分感动,若是从前,她也许会担忧,甚至可能几夜夜不成寐。
更可能会将这件事,整个的脉络,在心中来回走上几回,最后因为事情最不好的可能,而心灰意冷。
只是如今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那可怜金柳质,此时的迎春早已心怀底气,又如何会因一时之事而生悲意。
自从回到京城,迎春放才知道,自己曾经到底多么的怯懦。那些原本的怯懦,实际上不过是自知之明,当时她知晓纵然是闹出来,也无人替自己撑腰。
很如今,有了这份底气,不过是知道自己背后有人,更是被人放在心尖之上。
迎春抬头看着冯紫英,唇边浅浅的笑起,她虽非是那种明艳大方的类型,却也是浑身透露着温婉之气。
二人四目相视,一瞬间心意彼此沟通,眼瞧着眼前的心上人,只喜得冯紫英像个傻子。
所以有些依依不舍,然冯紫英到底不敢久留。正准备离开,便又有小厮上前,却是五皇子突然要出门,直接喊了冯紫英跟随。
冯紫英一愣,如今这个时辰,并非是出门的点儿,五皇子为何会突然
此时忽然黛玉出声:“冯小将军且慢,如今我却是有一事相询。
冯将军素日在京城之中,最近可否有听闻,有关于贾家之事,如若有还,望小将军不吝赐告。”
黛玉的话让冯紫英一愣,他颇为有些惊讶,难不成眼前之人,不知道贾家之前所做之事
他一时有些僵硬,黛玉仔细瞧着,心中一凛。
黛玉眼瞧着,冯紫英未说些什么,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
相较于照姐儿,和英莲的茫然无知,迎春在黛玉说出此言之后,心中已有些计较。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迎春心知黛玉定然是有所发现,这才会这般表情。
听得迎春询问,黛玉咬着下唇,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和迎春说。
原来水镜先生,给以黛玉的书籍里,其中便有一册,唤奇门八谋。
其中诡谲异常,黛玉此时不过强自背下。就在刚刚,黛玉观冯紫英和迎春说话,从他二人之位置,忽然得出一卦。
而这个卦象,使得黛玉心中一惊,这才下意识地询问贾家之事。
迎春知晓,黛玉得水镜先生之传,而水镜先生最厉害的。便是那所谓的相人之术,黛玉如今突然会询问此言,竟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如此一来,她心中自然是隐隐有些担忧,恐怕玉儿是知晓了什么事情。她带着几分试探着说道:“玉儿可是又有什么灾祸”
黛玉轻轻摇头,此时虽说对于这些略有所知,但是仍旧是一知半解。
“也没什么,等有机会见冯紫英再仔细说吧。”黛玉此时颇为无奈,对于贾家她早没有半分待见,甚至连亲戚都不想做。
自己的母亲,乃是因为贾家的药物而死,纵然是查出,当日历并非是有意害人。然而到底是成为他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对于年幼失母的她,以及痛失所爱的父亲来说,只知道母亲死因之时,对贾家之情分已然断绝。
“其实我多想了,只是觉得贾家最近几个月,实在太过安静,简直有点不像她们。”黛玉此时不敢再想此事,她也担忧迎春会多想,当下便想将此事化解开。
迎春看着对方,心思百转之间也已明白。他如今只能够祈祷,万不可出何事。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遂人愿。如今荣国府中,贾赦正一脸尴尬地接待着一名年轻人。
那人看起来颇为高大,身形壮硕,只从背影看,倒像是个蒙古人。年纪不过弱冠,可是偏偏留了一脸的络腮胡,直一瞧竟是老了十几岁。
样貌之上,也算得上是勇武之人,英眉凤眼,只是这眼中颇带着两分淫邪之意。
身着极其华丽,穿着这一件深紫色的衣袍,腰间系着青玉板带,一双手之上,则带着极其华丽的护腕。
这一身珠光宝气,只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此人是个颇为粗鄙的暴发户。
可是偏偏在这个暴发户面前,一贯颐指气使的贾赦,偏偏像个犯错的孩子。
此时颇有些臊眉搭眼,一脸无辜之态。
那男子压根没理会对方,口中仍是半步不退:“却不知贾世伯,该如何将此事划掉,我却是说真的。”
此人的咄咄逼人,不但没有使得贾赦奋起反抗,反而让其更加尴尬的,向椅子中缩缩。
贾赦在此人面前,仿佛是一只弱鸡,他这些年荒淫之极,早就被美酒美色掏空身子。
若说往日里还有几分俊貌,如今早生华发,形容寿长,与当年天差地别。
如今他这副模样,更是让对方眼中满是不屑,越发的步步紧逼起来。
贾赦从怀中掏出手帕,带着几分小心地擦着汗,口中试图解释:
“贤侄,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个变化。实在此事乃是意外。”贾赦仔细的解释,他的确是不知这事该如何说,至于原因很是明显。
因为他收了钱,事儿没办成。
本来收了对方不少银子,为其挑选足够合适的官职,本来打算将其安排至天津,可是却被那蠢妇给捣乱。
自己不但丢了面子,更是丢了银子。
事到如今,对方找上门来,自己即便是想要还银子,也要看对方肯不肯收。
果然他的话一出,那男子冷笑一声,颇有几分不屑地说道:
“世伯,还请休要推诿。咱们两家也算得上是多年世交,您对我家之人也算了解,可知我家的脾气。
我孙家素来是不差银子的,就算世伯将银子送回又如何难不成我们家少那几点银子”
那孙姓的男子,说话之间颇为几分骄傲,仿佛自己能够让贾赦替自己办事,那也是给对方面子。
听闻此言,贾赦心中也是恼恨,他当下冷笑一声:“贤侄,莫要说说。要知道我心中清楚,贤侄如今家中状况,早不是当年我那嫂嫂和哥哥在的时候。”
贾赦却是想要将对方此言揭开,到时若是一时羞恼,再好言安抚,不过是多赔几千两银子便也就罢了。
可惜的是那人压根就不在意此言,瞧着贾赦冷冷地笑道:“也不知世伯是否忘记了,我孙家究竟是什么出身。破船也有三斤钉,还是莫要多想的好。”
贾赦本是色厉内荏,他心中知晓眼前,这男子看似是个人物,实际上就是土匪心性。
如若自己真的,达不到对方的要求,恐怕今日里却是要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