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要去的甲斐国,也是个十分贫瘠的地方,甚至不出产盐,没盐士兵是根本没力气打仗的,武田信玄不得不花费高价从周边购买,据传上杉谦信还赠予过盐,流传到后世成为谚语,“给敌人送盐”,比喻对处于困境的敌人伸出援手。
严世蕃越了解,越是觉得难以想象,原本还想将甲斐国当成跳板,先修整一段时日,再行上路,但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可不希望自己陷在那个破落村户,最后还要杀出一条血路逃走。
这些话自然不能跟加藤段藏透露,趁着在道边休息,严世蕃下令道:“你去打些野味来,若再无荤腥,我实在受不了了!”
“请小阁老稍候!”
虽然一路上被当作仆役使唤,加藤段藏也没有怨言,点了点头,窜入丛中。
严世蕃并不相信眼前所见,双眸浮现出一缕幽光,扫视片刻,确定了此人是真的走远后,才对着琴凤招了招手。
琴凤本来在收拾行李,闻言立刻走了过来:“夫郎!”
看着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跟着自己奔波,面容变得憔悴许多,却无怨无悔,严世蕃颇为满意,开始关照:“接下来我会和这些倭奴产生冲突,到时恐怕照顾不到,你要早早避着,看我眼神行事!”
琴凤毫不拖泥带水:“妾身绝不会拖累夫郎的!”
“幸好有你相伴……”
严世蕃更加满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又叹了口气道:“早知不该听老头子的,就去北方草原,那俺答汗自从得了朝贡,在草原上呼风唤雨,势力越来越庞大,肯定会再生南下之心,我去了后必定是地位尊崇啊……”
琴凤摆出聆听的姿势,任其抒发,时不时地附和一句。
严世蕃憋在心里本就难受,越说越是畅快,更是放眼未来:“不过这般落寞的日子也不会过多久,在这片荒蛮之地的深处,有一个呼唤声,正渴望着我的到来……”
琴凤眼眸明亮:“竟有此事?夫郎果然与众不同!”
这话说到了严世蕃的心坎里:“不错,我生来就与那些俗人不同,自然能有非凡的际遇!”
琴凤语带好奇:“那呼唤所在之地,是何模样?”
严世蕃回想着梦境里的场景,描述道:“在一座庞大的岛屿之上,周围被雾气笼罩,颇为阴森……”
琴凤满是担忧地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别去了,那呼唤的声音若是不怀好意,对夫郎不利,该如何是好?”
“真是妇人之见!”
严世蕃其实也有顾虑,听了这话反倒不屑起来,眼中闪过一缕赤红之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里显然是神仙所居之地,我若入内,得了神人所留,就能比李时珍更强……到时再回大明,谁能阻挡?”
“想那朱厚熜,修行了三十年,屁都不是,我修行才数月,一步登天,乃是天命所归,自可改朝换代,到时候让这些倭奴看看,什么才是战争!
正回想着太祖当年东征西讨,如何平定四方的英姿,加藤段藏悄无声息地返回,手中还真的提着野味,开始熟练地剥皮去脏。
享用了一顿并不好吃,但总算有了肉味的晚膳后,严世蕃钻入简陋的马车内,闭上眼睛,翻来覆去不知折腾了多久,终于进入梦乡。
“来……来……”
恍忽之间,严世蕃再度漂在东海之上,诡异的雾气又在眼前漫无边境地铺开,而那呼唤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反正是在梦里,我为什么不进去呢?”
严世蕃循着声音,就想往里面闯。
然而刚刚接触到雾气,他又忽然停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抗拒感涌上心头:“别碰这些迷雾,梦里也不行!”
正在这时,一艘渡船竟然从茫茫云雾里划过,船上立着一个人,依稀间看到一头蓬松的赤发。
严世蕃大喜过望,赶忙喝道:“停下!停下!搭我过去!”
颐指气使的命令,并没有让船夫有丝毫停留,直到即将消失在雾气里,才偏了偏头,嘴唇轻颤。
“你说什么……大声点!”
“唔!”
勐然间,严世蕃睁开眼睛,翻身而起,按着脑袋,耳畔仿佛传来那船夫低沉的话语:“供奉九颗业力深重的头骨,方可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