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校学习时,老师曾对我们说过:不要相信你亲眼看到事,即使它就发生在你眼前;不要相信你听到的话,无论它多么清晰;因为那很可能只是你的错觉。光与影的巧合,自然的呼唤,甚至你个人的感受与好恶,都可能干扰到大脑的判断力。李医生,以前我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很浮浅,在医院呆的这几天,才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为什么?”祝童忍住心里的惊慌,黄海的话似有所指,但愿这也是错觉。
“你们医生的工作方式,看起来医生是在最科学的状态下工作,有最先进的仪器,最严谨的理论,但是即使有这许多,也很难不出现误诊。”
“误诊?”祝童大概明白一点了,黄海似乎说的是宋老的病情;只是,他肯定说的不是自己或海洋医院的医生们。
“我们调阅过他的保健记录,如果这是人为的误诊,情况会十分严重。”叶儿插口道,祝童捏捏她的手,适宜她不要说太多。
黄海微笑着,他能看到叶儿脸上的薄嗔:“首长昨天晚上请教过几位专家,他们认为至少要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才会形成那样的血栓。首长让我提前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提前有个思想准备,整个过程中严格遵守保密条例,不要问任何问题。”
“明白了。”祝童闭上眼,尽情享受与叶儿手手相握的短暂温柔。
宋老,已经被监控了,怪不得刚才王觉非表现的那么怪异。昨晚的会诊显示出一个结果:宋老以前的例行体检和病历有人作假!
这算是什么?自己现在是另一个紧急医疗小组的成员?小骗子一点也不喜欢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去,留在海洋医院逗史密斯玩还更有趣些,即使把那家伙玩死,后果也一定比治好宋老更轻松。
奥迪A8驶进王向帧驻地,叶儿收回与祝童相握的手。这次的气氛明显不同,多了不少工作人员,他们穿梭在两座别墅之间,神色严肃不拘言笑。
门两侧是四位年轻的武警战士,院子周围有流动岗哨,高处架有天线,很有点打仗的阵势。
祝童被引进右侧别墅的二楼,不慎宽敞的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也不认识;都四五十岁年纪,看衣着神态,应该都是些高明的医生或专家。
大家都在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没人说话;祝童也在一角坐下,打开进门时陈镇长递给他的文件袋,里面果然是宋老的病例,以及他五年内的完整医疗报告,详细要宋老每一次感冒、服用的每一片药物。
祝童装模做样的看着,心思却完全不在病例上;他在想陈镇长刚才的眼神。
昨天忙到凌晨且今天出来的匆忙,祝童根本没料到会被突然招到这里,没想到要和陈镇长见面。他现在带的不是那副淡蓝眼镜,发型没有整理,最要命的没刮胡子。他这几天都是中午或晚上抽空到香薰理疗中心,在接受治疗时用锋利的手术刀整理一番。
几分钟前,当陈镇长把文件袋递给祝童时,眼里分明显出惊愕的神情,小骗子明白他认出自己了。好在陈镇长没有马上发作,现在该怎么办?闯出去是找死,外面警官都有枪,里面八成都压满子弹。
从身后的窗户到布置有红外线警报器的院墙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外面是一条安静的马路,大概有一百米长短才到喧闹的大路;祝童自讨凭自己的本事闯过二十米不算很难,也能越过围墙,但在守门的四位警官开枪前跑出一百米,基本上是妄想。
这不是最主要的,祝童不知道如何面对叶儿,面对知道真相后的爱人。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手里的病例被手指抓透,发出“吱吱”声。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房间里太安静了。
“你怎么了?”祝童耳边想起温和的声音,他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紧张,转头看到一双关切的眼睛。
“没什么,胸闷。”祝童摸出一粒绿色药丸塞进嘴里,眼前出现一只茶杯;他说声“谢谢”接过茶杯喝下两口水,脑子里暂时安静下来,马上就感觉到额头上湿漉漉的,就这一会儿,他出了一身冷汗。
“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祝童掏出面巾纸擦去面部汗珠,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他只能赌,赌陈镇长暂时不会马上揭穿自己。
以小骗子对陈镇长的了解,那是个精明且贪婪的家伙。那样的人都是自私的,长于算计,善于算计;祝童寄希望于陈镇长的胃口大一些,想从自己身上捞取的东西多一些,算计的精深一些;那样,他才会有腾挪的时间和空间。
“小伙子还很年轻啊,有病要抓紧时间治,别真的拖成老毛病。”
祝童的手腕搭上三根手指,凭这手按脉的手法,小骗子知道遇到行家了,勉强放松身心收敛内息平心静气;隔壁这位竟是高明的中医。真是医者父母心啊,想必他是闲急无聊,看病例资料太郁闷,拿自己当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