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夫人默默地笑了:“陈老板,华夏大地,哪里不是战场?不管是城市还是乡下,只要日本鬼子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夷为平地。那些山贼草寇也趁机发国难财,对老百姓欺压凌辱。就算离开这里到沪上去,你应该也听过,有些公园直接挂上‘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陈宝祥义愤填膺,轻轻地跺脚。
他第一次听到那件事的时候,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在华夏土地上,华夏人却不能自由地进入公园,跟洋人的狗等同看待。
这是整个华夏的耻辱,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济南,济南老百姓绝对不会惯着这些小日本。
“陈老板,就让白小姐在这里休息吧,早一天晚一天去沪上,都无所谓。我想告诉你,等她内心平静,就能创造更大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将来大有用处——”
陈宝祥忽然觉得,修夫人脸上的表情大义凛然,仿佛正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他没有问,生怕刺探别人的秘密,让修夫人为难。
不过,过了一会儿,修夫人继续说:“我们是朋友,也不想瞒你。白小姐向南方军捐赠了四十根金条,又向八方面军捐赠了四十根金条,还有一大批药品。她赚到的所有的钱,全都化作打击小日本的武器弹药。”
陈宝祥肃然起敬,向白凤凰房间的方向拱了拱手。
“真想不到,巾帼英雄就在这里!”
“陈老板,白小姐做了这么多事,从来不让别人张扬,很多外人以为,她为了钱,什么都敢做,不顾廉耻,实际上她洁身自好,这些钱是演出所得,干干净净。我跟她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为了钱,与别人同流合污,更不会去为日本人演出。”
修夫人眼中含泪,她对白凤凰的感情完全出自真心,任何人无法代替。
只有见到陈宝祥这样的人,她才会说出真话,平时的时候,守口如瓶。
“修夫人,谢谢你告诉我实情,如果将来打败了日本鬼子,国家历史上,一定会记下白小姐的名字。”
修夫人苦笑一声:“那倒未必,她捐出这么多钱,完全是自愿,绝不沽名钓誉。只希望中国军队能够奋起,杀过长江,杀过黄河,杀过山海关,把日本鬼子赶到海里去。”
陈宝祥知道这些内情,对白凤凰和修夫人充满了钦佩。
过去,只觉得她们漂亮,出淤泥而不染。
如今才知道,她们为抗日做了那么多事,却从不张扬,报纸上也不可能宣传,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跟她们对比,冯爷这种无耻的小人简直该死。
“修夫人,历下亭宴饮的事情——”
“陈老板,你不用管了,白小姐知道你的难处。当下我们跟任何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但并不妨碍见面。到了沪上,白小姐还是要做慈善捐赠演唱会,让那边的华夏同胞人人捐赠,所得款项通过专人送到南方军和八方面军,让他们发展壮大,对抗日本人。”
陈宝祥内心怀着满满的感动,既然如此,他就算为白凤凰鞠躬尽瘁,也毫无怨言,因为对方做了他做不到的事。
同样是抗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陈老板,你大概能够看出来,雷先生只想为自己扬名,至于白小姐的生死,他反而不放在心上。他做不到的事,你必须承担起来,保护白小姐的安全。”
陈宝祥重重地点头,然后拍打胸脯:“你放心吧,为了白小姐,我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修夫人皱着眉头:“为什么动不动就说到死?我们要留着这条命打鬼子。该死的是日本人,不是中国人。陈老板,你记住,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从来不是光荣的事。相反,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历经艰难,积极奋进,直到赶跑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
修夫人的话,让陈宝祥觉得,自己过去说的话,真是太愚蠢了。
只有像修夫人说的,竭尽全力奉献自我,但必须好好活着,留着这条命跟日本鬼子缠斗,最终取得胜利。
修夫人说完这些话,按住了陈宝祥的肩膀,轻轻依偎在他身旁。
陈宝祥一动都不敢动,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在杀戮和鲜血之后,片刻的宁静,弥足珍贵。
“陈老板,你是个好人。白小姐说过,尽量不要把你卷进来,但现在的形势实在是太残酷了,为了白小姐,我不得不让你出手。”
陈宝祥立刻回答:“我愿意为白小姐做任何事,请转告她,在济南我是坐地户,做任何事情都比她方便,有事请她吩咐。”
遇到修夫人之前,他发过很多誓,可现在当他真心说出愿意为白凤凰和修夫人鞠躬尽瘁的时候,完全是出自内心。
不仅仅是维护两个美人,更重要的是,别人为抗日做了那么多,捐赠那么多,他也必须竭尽所能,让好人有好报,保护她们的周全。
身为老济南人,这是最基本的底线,再也不能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