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好好做事,不要演砸了,如果天皇意识到你有问题,首先就地枪毙,不能活着走出去。好好想一想,为了家人,为了济南,你都要演下去。”
周军师端着盘子经过,陈宝祥如同做了一场梦,这才感觉到八方面军无处不在,他们已经把济南的全部地方打通,不管日本鬼子的封锁有多么严密,周军师都能来去自如,控制一切。
陈宝祥挺了挺腰杆儿,忽然觉得心里有了底。
不管冯爷多么可笑,周军师都已经杀进来,看来日本天皇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
他不知道周军师想干什么,如今想要刺杀的话,拔出手枪,冲进去,对着天皇连开数枪,事情就结束了,但很显然,周军师打扮成得意楼的伙计,要的肯定更多,不能是杀个人而已。
陈宝祥用力摸了摸脸,让自己变得无比清醒,连周军师都能忍受下去,他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忍不了的?
金庆辉走过来,拍了拍陈宝祥的肩膀:“怎么了?”
陈宝祥摇摇头:“忙了大半夜,又吃了瘪子,觉得满脑子像灌进了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我也想说点好听的,让天皇开心,但实在是笨嘴拙腮,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金庆辉笑了:“冯爷是个小丑,你不是他,伺候天皇像个太监,但你是老实人,只要经营好你的米饭铺,将来把陈家大饭店开起来,让日本天皇再来济南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用餐场所,这就是你的责任。不要管冯爷了,这种小丑,哈哈一笑就算了,以后什么时候天皇生气了,一枪毙了他。你觉得给你们济南人丢脸?我也觉得一个大男人做到这种程度,真是恶心。”
总之,陈宝祥对于冯爷又佩服,又愤恨,自己不能像冯爷这样讨好天皇,更不能容忍冯爷做的一切。
这种前后矛盾的心态,让他连走路都变得犹豫艰难起来。
“陈老板,我就知道你瞧不起冯爷,虽然他是济南地界上有名的能人,但始终得不到你们济南人的承认,就是因为他太无耻了——有奶便是娘。这种人在你们中国人里面太多了,见风使舵,顺风扯旗,随时都是墙头草,谁有权力听谁的,不管哪里的侵略者来了,都是老老实实听他们安排。”
陈宝祥觉得脸红,跟冯爷这样的人,同在一个城市,同饮一方水土,真是丢人。
金庆辉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八方面军的人拿走了军火库里的东西,还想做什么?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我知道,地窝子那边,很多线人联系着太行山和青岛,如果把那些力工全都抓了,挨个审讯,是不是能弄出点消息来?”
陈宝祥刚要摇头,金庆辉立刻补充:“你的两个儿子,都曾经在货台上当力工,他们每天听到新的消息,回家之后,肯定跟你说,这两个人知道哪些力工说话更激进,带着他俩去货台上指认,是不是就能事半功倍?”
陈保全猛地一惊,如果这样做,传文就变成了所有人嘴里的小狗腿子,金庆辉这一招借力打力,很快就要引起济南人的内讧。
陈宝祥摇摇头:“他不知道,他毕竟年纪还轻,这些力工商量什么事,都不会跟他说。如果你想抓人,赶紧去抓,不要再耽误时机了,免得这些人都跑了,你想抓都抓不着。”
陈宝祥的脑子有些混乱,他不希望扯上家人,但金庆辉就是要动他的家人,哪怕是小小的机会,也要把陈宝祥的整个家庭都拉进来。
陈宝祥着急,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但很显然,金庆辉就像一个有经验的钓鱼人,只要鱼儿上了钩,她就轻松自由地操控着钓鱼竿,鱼儿无法脱钩。
“陈老板,我是真想帮你,让你能够立功,随即青云直上,不然的话,好事都被冯爷这样的人占领了,你岂不是很吃亏?”
陈宝祥脱口而出:“你抓那些力工跟我无关,直接到货台上去抓,包围地窝子也行,但干万不要节外生枝,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他的这种表白,就是金庆辉想听的,只要陈宝祥急了,金庆辉就能找到缺口,让陈宝祥甘心听他她指挥。
“陈老板,要想让我相信你也容易,跟我说说,天桥下的地窝子到底是什么状态,这些力工串联来去,究竟想干什么?”
陈宝祥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跟他们没有关联。这些力工一穷二白,住在地窝子里,整天像群小鬼一样,济南人瞧不起他们,他们也上不了济南人的桌面儿。金小姐,不要把所有人都混为一谈,全都压在我身上。”
陈宝祥的脑子又不够用了,金庆辉能这样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到,让他们成家人当替死鬼。
其实金庆辉察言观色,知道陈宝祥老实木讷,帮不了他们什么忙,也不会出什么阴谋诡计坑他们。
或许日本人需要的就是这种老实人,完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两个人在外面说话,不知不觉,里面的宴会已经告一段落。
陈宝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能把天皇送到日军总部,这些事情就彻底结束了,他再也不想担着责任。
天皇出了事,济南人就完了,他跟八方面军想得也不一样,如果能在济南以外的地方,再对天皇发起攻击,恐怕济南人更能脱开关系,不受牵连。
很明显的,金庆辉心不在焉,失去了武器库,她必须立个大功,将功补过,不然就这么结束,天皇怪罪下来,她也完了。
所以,她缠着陈宝祥,不让她离开,避免再发生其它的变化。
就在此刻,四个线人一起跑上来,争先恐后向金庆辉报告:“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匹枪的踪迹,军犬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南门,直奔正觉寺街。”
陈宝祥吓了一大跳,修夫人就住在那里,如果武器也运到那里去,八方面军就真的是疯了。
金庆辉很淡定:“慢慢说,到底送向哪里了?”
线人继续汇报,陈宝祥的心顿时跌到了冰窖——“八方面军的人带着武器到了正觉寺街的小院。”
陈宝祥知道,继续追查下去,修夫人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