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豪华而庄重,看起来,其所用的材质,规格,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人家应有的规模。
泛着青光的巨大墓碑高高肃立,汉白玉的栏杆上,饰以珊瑚珠玉,墓室上方亭台巍峨,琉璃瓦上镶嵌着云纹的神兽,无一不在彰显主人豪富的身份与气派。
沈青萝有些不安。
只是听丈夫得意地夸耀过,却不曾想到会如此张扬。
一个和尚法师闭着眼,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少顷,棺木徐徐下车,缓缓落入坟坑。众人跪拜。
南云突然大放悲声:“爹,孩儿不孝,累及慈亲,罪该万死。”
老夫人看着黝黑的棺木,想起亡夫死得辛苦,不觉悲从心来,哭道:“老爷!”扑向已经进入深坑的棺木。
沈青萝大惊,情急之下,跨上几步,想要捉住老夫人。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猝然响起:“吱,吱······”
闭目念经的惠弘法师突然睁开双眼,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老夫人兀自悲伤,已经被一个眼疾手快的客人扯住。
众人奇怪地追寻那个刺耳的声音。
惠弘法师环顾四周,眼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犀利而严肃。
沈青萝注意到,法师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其他和尚面面相觑,神情肃穆而警惕。
南云疑惑地问道:“法师,怎么回事?”
惠弘法师弯腰,从坟坑旁小心地捡起一个圆形的物件,轻轻地擦拭上面的尘土,并没有正面回答南云的问题。
众和尚迅速围拢在法师身旁,盯着那个尖叫的圆盘。
惠弘法师淡淡地道:“没什么。大家散开。”
一个快嘴的小和尚惊叫道:“师父,有妖怪!”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人群中立即骚乱起来。
“胡说什么!”法师斥道。
小和尚怯怯地低下头,慢慢退后,眼里闪烁着犹疑与恐惧。
南云不悦地问道:“这是什么?”
惠弘法师微微一笑:“这是罗盘,用来确定方位与检测环境,碰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会大惊小怪。”
南云沉吟道:“大师是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惠弘法师淡定自若:“荒山野岭,有些东西,也是正常。况且,坟茔之地,阴气滋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南云自幼熟读诗书,对于一些野史轶闻有所风闻,心上不以为意,再说,父亲移坟大事,怎能因此搅乱。
“落棺!”南云高声吩咐。
惠弘法师轻轻按下罗盘,装在背包里,继续念经。
那罗盘在法师背囊里停止了尖叫。
罗盘平息了,但是众人却没有平息。
“有脏东西?有妖怪?”
“这南家老爷子本身就是个死鬼,还不是脏东西?”
“你懂什么?罗盘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老夫人扑向棺木就叫了,这是南家老太爷作怪呢。”
“我瞧着,大师看了南家少夫人一会儿,会不会有问题?”
“也说不定。那女人长得就像个妖怪,丑死了。”
大家窃窃私语,各怀猜疑,越发恐惧。
有些人心里开始后悔凑这个热闹,已经准备悄悄开溜了。
宾客们敷衍着嚎了几声,就开始纷纷告辞。
南云一一答礼,一一谢过。
虽然是敷衍,到底是礼节不能缺少。
傍晚时分,仪式终于完成。
南云叹了口气。
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
张罗了这么久,这么大排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声乱了阵脚。
是怎么回事呢?那法师看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一阵狂风吹起,漫天纸钱飞舞,平添了几分凄凉的意味。
南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夫人悲伤过度,已经在马车上昏睡过去。
沈青萝掀起帘布,轻声唤道:“夫君,还不上车?”
南云应道:“你先走,我和法师有话要说。”
沈青萝落下帘布,马车徐徐开走。
惠弘法师凝视着远去的马车,面容有些沉重。
南云开口:“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法师不妨直说。”
惠弘法师苦苦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皱:“一般有两种情况,罗盘会示警。遇到妖物,是一种。”
“那么,第二种情况呢?”南云心里一紧。
“未见天日的胎儿,遇到亡灵,阴阳相克,偶尔也会示警,只是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法师缓缓地道。
南云心里一松。
“莫不是尊夫人有了身孕?”法师道。
南云点头。
惠弘法师微笑:“原来如此,倒是虚惊一场。实不相瞒,我刚才真有些怀疑尊夫人。”
南云笑道:“拙荆是沈家大小姐,怎会是妖怪?法师取笑了。”
法师微笑:“贫僧浅薄,施主勿怪。只是,尊夫人经此冲撞,回去之后,在临产之前,须得以紫茉莉粉沐浴净身,不然,恐对胎儿不利。”
南云“哦”了一声,心里想道:让她沐浴,这个却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