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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为什么,姝儿夜里睡得极其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影响着她的心情。
反正睡不着,索性早早起来,整理一下房间。
自从来到回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已是亲力亲为,事必亲躬,如今青梅经常不在,象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活计,姝儿也懒得使唤别人,时常自己就做了。
打开衣橱,姝儿的眼光落在一件衣服上,愣了一下。
就是那夜,顿莫贺亲手披在她肩上的那件黑色披风。
这许多天,竟然忘了还给他。
手抚披风,想着顿莫贺关切的话语,姝儿心里一阵温暖。
不由得,姝儿将披风再次披上,收紧风衣,将自己紧紧包裹,闭上眼睛,仿佛,就在这风衣的拥抱之中。
忽然的,姝儿睁开眼睛,吃惊地问自己,在做什么呢?
日上三竿的时候,青梅还是没有回来,姝儿有些焦急。
往常,天一亮,青梅就会回来了,因为可汗早晨要处理政事,侍寝的女人是不可以睡懒觉的。
今天,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姝儿惴惴不安,终于忍不住踱到大门外,向着青梅来的方向张望。
秋风吹过,姝儿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风中飘乱,几片树叶簌簌落在她身上,她单薄的身影充满了一种寂寞与凄凉。
顿莫贺远远望着姝儿的背影,注视良久。
这偏僻的小园,几乎已经成了他每日必到的地方,就算是绕路,他也总会情不自禁绕到这里,倒没有指望能遇见她,只要远远望一望这个小园,他心里就会安稳许多。
顿莫贺知道,他已经坠入情网,不能自拔。自从第一次,从马车里那惊鸿一瞥开始,他就知道,上天把他的女人送来了。这个女人,只能属于自己。但是,不是现在。
顿莫贺不由自主走过去,在靠近她几米外的地方止住脚步。
看着她翘首企盼的样子,顿莫贺知道,她一定是在等待青梅。
该怎么告诉她呢?难道跟她直说,青梅被关进了刑司局?这个青梅,大约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她会伤心的。
顿莫贺望着姝儿有些瑟缩的身子,不知道她心里是欢喜还是忧愁。
听说,因她身患顽疾,所以失了侍寝的机会,因此被可汗厌恶,当听到这个消息,在为姝儿难过的同时,顿莫贺心里还有一些欢喜,感觉这分明就是上天给他的暗示。这个女人,就像是璞玉蒙尘,专为他而留。
那天夜里,她在可汗寝宫外哭泣,可是为了不能侍寝而悲伤?她心里,很希望做可汗的女人吗?
顿莫贺猜不出。
姝儿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发现是他,有些微微的惊讶。
顿莫贺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稍现即逝的欢喜。
姝儿说道:“承蒙顿莫贺大人相借斗篷,还没有谢过大人。”
顿莫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夫人那夜没有着凉吧?”
姝儿微笑着说道:“我很好。只是大人的斗篷一直在我这里,这些天我也忘记了,耽误大人使用了。”
顿莫贺说道:“不妨事。夫人若是喜欢,留着就是。”
姝儿脸一红,说道:“这如何使得。大人稍待片刻,我这就取来,还给大人。”转身回转园内。
顿莫贺不方便进去,只好站在门口等候。
一盏茶功夫,姝儿手里托着那件黑色披风款款走来。
顿莫贺接过披风,随手披在身上,一边系上带子。
顿莫贺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盒子,头也不敢抬地说道:“听闻姝夫人身有微恙,我特意寻了些膏药,姝夫人试试,也许可以有些效果。”
姝儿沉默了片刻,看着他手心里的那个小盒子,慢慢地接过来。
不论有没有效果,在这里,总算还有人记得她。
姝儿眼睛湿润了。抬起头,有些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关怀。”
顿莫贺一直担心被她拒绝,见她收下,心里一松,说道:“也不知道对不对症,夫人先试试,若觉得还好,记得告诉我,下次再配些。”
姝儿说道:“有劳大人,深感不安。”
顿莫贺说道:“下官身为总管,照管夫人,也是我职责所在。再说,都是我照管不周,才使得夫人身染顽疾,下官心中惭愧。”
姝儿低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命运多舛,注定了有此魔星,无法逃避。”言辞之间,几分落寞。
顿莫贺慷慨地说道:“夫人莫要烦恼,下官愿意踏遍天下,也要为夫人寻得灵丹妙药,治好此疾。”
姝儿感激地道:“此疾并无大碍,大人不必如此费心。姝儿心领了。”
顿莫贺沉默了片刻,觉得不便久留,道:“下官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姝儿急忙说道:“大人留步。”
顿莫贺奇怪地说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姝儿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早晨了。青梅侍寝还不见回来,大人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顿莫贺迟疑了。
姝儿看他神色不快,连忙问道:“大人一定知道些什么,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对吗?”
顿莫贺见无法隐瞒,只好说道:“夫人听了不要着急,确实出了点事情。”
姝儿越发惊慌,急急说道:“她怎么了?难道惹怒了可汗?或是王后?”
顿莫贺说道:“可汗昨夜突发疾病,王后责怪青梅,因此暂时将她关起来了。”姝儿吃了一惊。王后,还是寻了个由头,向青梅下手了。
姝儿道:“可汗发病,如何赖到青梅身上?青梅定是冤枉的,我要去见王后。”急步要走。
顿莫贺急忙阻止,说道:“夫人切莫乱了方寸。可汗如今还在寝宫昏迷,王后哪里有心见你?倘若是惹怒了王后,只怕对青梅更加不利。夫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