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说道:“承王妃关心,还过得去。”姝儿深知荣兰不怀好意,言语之间,恭敬又疏远。
荣兰看她今日模样,说不出来的痛快,脸上还要带出关怀的样子,惋惜地说道:“我们三人一同嫁进回纥,想不到只有你坎坷曲折,竟是魔障缠身,令人痛惜。”
姝儿平静地说道:“姝儿并不觉得磨难,随遇而安,是姝儿一向的性子。”
荣兰说道:“难得夫人淡薄富贵,我辈自愧不如。”
姝儿说道:“我这里不比王府,只有清茶一杯待客,王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不留了。”
荣兰尴尬地笑道:“我好意来看夫人,夫人这是要下逐客令吗?”
姝儿轻轻抿了一口茶,说道:“王妃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荣兰一下怒火上升,腾地站起身,随即又慢慢坐下,微笑着说道:“听说夫人体无完肤,尽是些红疹,我特意带了些药材,希望能有益于夫人。”荣兰一示意,侍女随即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
荣兰诚恳地说道:“里面尽是些治疗皮肤的良药,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夫人不弃。”
姝儿看看盒子,觉得不好推辞,于是说道:“如此多谢王妃。”
荣兰松了口气,说道:“既是这样,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以后有空再来看望。”
荣兰起身告辞的时候,无意间一瞥,看见墙上挂着一幅丹青。国色天香的牡丹,妖娆富贵,花间飞舞着两只翩翩的蝴蝶,栩栩如生。吸引她的不是这幅牡丹图,而是图画上几行字:世人谓我爱长安,其实只爱长安某。
那幅画下面,落着“李姝”两个字。不用说,自是姝儿的手笔。
荣兰微笑着,走出房间,心里思忖:
只爱长安某,这个“某”是谁呢?
姝儿送到门口方回。
姝儿看着荣兰殷勤关切的样子,心里疑惑起来,难道,自己一向错怪了荣兰?不然,她这样巴巴地来看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在她眼里,难道还值得这样巴结吗?
四
荣兰离开绿园,转而就去王后的凤仪宫。
杏儿忍不住说道:“奴婢实在看不出,王妃这样讨好一个无名无份无宠的夫人,是为了什么?奴婢看她,对王妃您冷淡的很。”
荣兰淡淡一笑,说道:“你懂什么,这样才能显出我的大度。她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后喜欢就行了。”
杏儿似有所悟。
两人一前一后,远远的,看见王后的寝宫就在眼前了。
将要走近的时候,忽然看见宫门前的转角处站着一个徘徊的人,那人低着头,似有所思的样子。荣兰觉得奇怪,那个人,依稀仿佛,竟像是叶护太子。
太子,他在这里做什么呢?看那样子,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那人似乎是终于打定了主意,转过拐角,快步走上前,迈上了台阶。
侍女迎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您要见王后吗?您先稍等,容奴婢通禀。”
叶护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侍女转身进去了。
荣兰走上前,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叶护吓了一跳,说道:“弟媳怎么在这里?”
荣兰笑道:“我也是来觐见王后的啊。怎么,太子殿下也来请安?”
叶护有些慌乱,相思难耐,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想要来见王后,谁知竟撞上弟媳妇。
叶护敷衍地说道:“啊,也没什么事,既是弟妇来了,必然有些体己话要和王后说,我就不方便打扰了,我就不去了。”说完,也顾不得礼仪,匆匆而去。
荣兰有些莫名其妙。好奇怪的太子啊。踌躇了半天,竟然又走了。
侍女出来,不见了太子,四处张望,奇怪地说:“怎么不见了?王后传见呢。”
荣兰说道:“太子也许是临时有事,已经走了。我正好给王后请安,就不必再通报了。”
侍女笑道:“王妃女眷,自然不需通报。”
荣兰进来,只见宁国公主正微笑着似有所待。
看见荣兰,宁国公主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微笑,说道:“原来是你。”
公主的眼神越过荣兰,向着外面看去。
侍女说道:“太子殿下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宁国公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道:“啊,也许是向我回禀可汗的事吧。”心里明白,一定是遇见了荣兰,他只好走了。
宁国公主懒懒地看看荣兰,说道:“有什么事吗?”神情之间,极为倦怠。
荣兰请了安,说道:“姝夫人病了好久,一直也没有探望,适才,妾身特意去看了看,聊表心意。”
宁国公主微微惊讶,看着荣兰的眼睛,似乎在分辨这话的真假。荣兰坦然地说道:“夫人见我去看望,很是欢喜,和我说了好一会子话。”
宁国公主仿佛很在意:“那她都和你说些什么?”
荣兰见公主很关心,心里一喜,想道,果然她姐妹情深。
荣兰道:“就是说说旧时情分什么的。”
宁国公主淡淡地道:“你平日也不怎么待见姝儿,怎么想着去看她了?昨日不是还嫌弃她有病来着?”
荣兰陪笑道:“昨日一时说错话,回去之后好生懊悔,咱们都是大唐的女人,哪里还能生分起来?好在姝夫人并未怪罪。”
宁国公主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她再不济,也是本宫金枝玉叶的妹妹,你懂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荣兰看着公主渐渐严肃的眼神,身上一下子冒出汗来,连忙应承道:“是,是。妾身知道了。”
宁国公主懒懒地拖着长音道:“好了,你退下吧。”
荣兰暗暗侥幸,幸好自己及时补救,不然,得罪了王后,可有苦头吃了。
宁国公主看着荣兰远去,心里暗骂,都是这个倒霉的荣兰,坏了好事,不然,此时,叶护就在自己身边。
到底,他来做什么呢?想起那日,他附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可汗死了,你就是我的女人,是何等的温存旖旎,他的手,碰在自己胸上,是多么的令人销魂。
宁国公主知道,这个叶护,已经是自己手心里的虫儿,再也爬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时机而已。
宁国公主得意地微笑,心想,只要我看上的男人,谁又能抵挡我的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