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莫贺向当地牧民打听情况,想要知道登里大军的确切位置。
在牧民七嘴八舌的话语里,顿莫贺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里的牧场与大宛国连成一片,两国牧民经常遥遥相对,各自放牧。
大宛马天下闻名,马匹高大魁梧,善通人性,奔跑速度极快,其中更不乏优良的胡种马,疾如闪电,耐力极好,因其奔跑时,在肩部出汗为淡红色,故又称作汗血宝马。
回纥牧民深知大宛马的名贵,羡慕不已,起了贪念,在一次放牧中,偷盗了一匹,不想被大宛人发现,因此引起争执,继而牵扯到部族混战,终于引起战争。
顿莫贺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又是宝马引起。”
汉代时,汉武帝仰慕汗血宝马,特意铸成黄金马一座,派使者到大宛,想要以此换取宝马一匹,不想被国王一口拒绝。汉武帝大怒,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立誓要灭掉大宛。兵临城下,大宛贵族在恐惧中,杀了国王,献上人头并宝马,才换来汉武帝原谅。
宝马为大宛带来财富,也带来灾祸。可是大宛人爱惜宝马,不惜一战,初衷不改。
顿莫贺问明了登里方向,带领部族,追寻而去。
在靠近一处山坳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顿莫贺急忙跨马扬刀,一马当先,冲上前去。
沿途山石上,到处是凌乱的旗帜与牺牲的将士,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枯草,多少男儿为了这一匹宝马引发的战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远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敌我双方,正在进行一场殊死较量。但是在兵力上,回纥一方明显弱势。
顿莫贺远远看见,登里浑身是血,手提一把大刀,正在疯狂地斩杀敌人。
山坳狭窄,战马施展不开,交战双方,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顿莫贺大喊一声:“我来助你。”手起刀落,砍杀过去。
登里正在绝境之时,忽然看见大批援兵赶到,立时精神一松,支持不住,立即被敌兵压住。
顿莫贺上前,一刀砍在敌人身上,将登里拉起。
登里满脸血污,感慨地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刻,也许就见不到我了。”
顿莫贺顾不上说话,跟身边左右的敌人搏斗。
由于回纥援兵的到来,原本占上风的大宛人很快不敌,只好仓皇撤退。
顿莫贺环顾四周,说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敌人?这里明显不利战斗。”
登里恨恨地说道:“我们追杀敌人,进了一个山坳,谁知却是敌人的圈套,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又无粮草,眼看就要困死。无奈,只好突围,若不是堂兄及时赶到,我登里只怕就要丧生于此了。”
顿莫贺说道:“咱们先收拾战场,看看还有多少人马,尽快退出此地,以防不测。”
登里向士兵说道:“快找找帝德大人。”
不多时,一个士兵喊道:“帝德大人在这里。”
登里和顿莫贺急忙赶到帝德身前,只见帝德双目紧闭,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顿莫贺近前一探,说道:“还有呼吸,快,抬走救治。”士兵急急上前抬走。
登里看看残兵,眼中流下泪来,说道:“我带出来的一群生龙活虎的汉子,就只剩这些人了。”顿莫贺劝道:“你也不必难过,是战争总会要死人的。”
收拾残部,退到安地带,扎了帐篷,安顿下来,在这整个过程中,登里始终一言不发,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包围了他。
晚上,顿莫贺陪着登里坐在篝火旁,打算好好聊聊。
登里沉默许久,终于说道:“堂兄,我是不是很无能?”
顿莫贺说道:“你为何有这样想法?”
登里说道:“我以为打仗很容易,一心建功立业,所以向父汗请战,谁知挫败如此,回去有何颜面见父汗。”
顿莫贺踌躇一番,说道:“有句话,也许我不该说。”
登里说道:“你我兄弟,有何话不能直说?”
顿莫贺为难良久,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粮草保障如此不利吗?”
登里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不是说粮草一时调配不齐吗?害得我将士忍饥挨饿好几天。”
顿莫贺淡淡地说:“你可知是谁负责军务?”
登里问道:“难道不是父汗吗?”
顿莫贺说道:“你出征不久,可汗就去了富贵城祭祀,一个多月才回来。”
登里梦醒,说道:“是大哥,是叶护太子。”
顿莫贺道:“太子管理朝政,似乎也有欠妥的地方。”
登里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他存心叫我吃败仗。他想趁我出兵在外,置我于死地。好狠的心啊。”
顿莫贺不动声色,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太子还是很关心你的,特意派了经验丰富的宰相帝德随你出征。”
登里恨恨地道:“你不说帝德,我还险些忘了,帝德是他岳父,是他安在我身边的钉子。哪里是一番好意?”
顿莫贺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亲兄弟,他还能害你不成?”
登里盯着顿莫贺说道:“我知道叶护一向欺负你,今日你我兄弟掏心掏肺,我不妨直说,倘若你帮我,我必然不会薄待你。”
顿莫贺似有所动,却答非所问,只是说道:“天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商量退敌的事。”
顿莫贺起身,拍拍登里的肩膀,说道:“有些事,一定要想清楚。”径直回帐了,心里冷笑。不出意外的话,一切正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中。
登里望着顿莫贺远去的身影,想道,若是得他相助,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只是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愿不愿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