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就是被灌下落胎药之后,血尽而亡。
自己,也要冒这巨大的风险吗?
一方面是骨肉之情,性命攸关,一方面是真相败露,必死无疑。姝儿拿着水杯,难以决断。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逃走。
此念一起,再也难以湮灭。
左右一死,万一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逃婢而已,想来登里不会大动干戈。
什么家国责任,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除了逃走,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是怎么逃呢?茫茫戈壁,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山川,草原外面,还有茫茫黄沙。
她需要一匹好马。
她一下子想到了登里的那匹汗血宝马。有了它,何惧千山万水。
宝马固然是好,只是,若是偷走了它,只怕登里会火上浇油,誓不罢休,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自己。
心念至此,她打消了骑走汗血宝马的念头。
隔壁就是马厩,有的是骏马良驹,还愁找不到一匹好马?
主意拿定,姝儿再无犹豫,一心一意计划起逃走的准备工作。
首先,就是要准备足够的干粮和水。
这个容易,厨房里有的是干粮,墙上还挂着一只许久不用的水囊。
万事俱备,只缺一个好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找一个登里外出的时机。
只要他不在宫中,就算有人发现她逃走,也不会及时追赶她。待到登里回来,自己也许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道路纵横,谁又知道她往哪里逃呢?
想到此,姝儿心里升起无限希望。
一阵恶心传来,提醒着她,一个新生命的存在。
孩子,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个地方,隐姓埋名,相依为命,平平淡淡过一生。
这牢笼一般的王宫,叫他见鬼去吧。
她把那杯落胎水轻轻泼洒在地上。
她忽然想到了顿莫贺。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当然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又能怎样呢?他会愿意和她一起逃走吗?他不会。他的心中,有更广阔的天下。
女人和孩子,永远不会成为他的牵绊。
三
姝儿一心一意计划逃走的时候,顿莫贺也正面临着一次远征。
早朝时,作为宰相的顿莫贺,呈上了一份边塞守将的紧急公文,引起了一阵骚动。
原因,还是出在那片与吐蕃国有争议的疆土上。
那片疆土,原本属于吐蕃,在一场战争中,被当时势力很大的突厥占领。后来,敕勒部落的首领骨力裴罗消灭了突厥,建立了回纥汗国,自然而然地承续了原来属于突厥的领土,包括那片取自吐蕃的疆土。
吐蕃却一直念念不忘那片失去的土地,趁回纥国刚刚建立,根基不稳,立即兴兵夺了回去。后来回纥的英武可汗又率兵大战一场,消灭了吐蕃数千兵力,重新掌控了局面。
因为这块土地,吐蕃与回纥国结下了仇恨。再加上,回纥曾出兵帮助大唐,参与过吐蕃与大唐的战争,使吐蕃更恨回纥。
对于这片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吐蕃志在必得,这次,吐蕃集结兵力,再次发动了强大地攻势,使得回纥守兵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紧急公文送到顿莫贺手里,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迅速禀报登里。
登里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道:“这次不比上次对大宛的作战,事关疆土,对方又是势力雄厚的劲敌,本汗决定亲自出征。”
众臣纷纷阻止道:“可汗一国之君,不可冒险,还是派遣得力干将为帅,出兵御敌。”
登里环顾四周,看着顿莫贺道:“除了堂兄,本汗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不知堂兄意下如何?”
顿莫贺凛然道:“开疆拓土,义不容辞。给臣一支兵马,誓将敌人赶出国土。”
登里满意地道:“还是堂兄最知我心意。”
登里传令:“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令宰相顿莫贺兼任为帅,胡图将军为副帅,即刻装载粮草,点兵两万,副将三十,明日清晨出征,不得延误。”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一天,顿莫贺脚不沾地,一直忙到繁星满天时,才回到家里。
紫霞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端着一盆热水,放在顿莫贺脚边,蹲下身子,就要为他脱鞋。
顿莫贺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脚道:“你干什么?”
紫霞微微一笑:“大人忙碌了一天,妾身为大人洗脚,解解乏。”
顿莫贺忙道:“不用,我自己来。”
紫霞低低地道:“可汗把我赐给大人,就是来侍候大人的。大人不要我,置妾身何地?”
顿莫贺沉默了片刻,道:“我明日就要出征打仗,生死未卜,何苦耽误你?”
紫霞平静地说:“紫霞身世低微,却懂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从此是大人的人,无论大人要不要我。”
顿莫贺只得任她为他脱袜洗脚。
女人柔软的手轻轻抚摸在脚上,顿莫贺有片刻恍惚。
若是这个女人,是姝儿,该有多好。
有多久没有见她了,她还好吗?
紫霞见他眼神温柔,心里欢喜,低低说道:“天晚了,让妾身侍候大人休息。”
顿莫贺明白她的意思,急忙说道:“不必了,你还是到后院睡吧,我不习惯女人侍候。”
紫霞失望地低下头,默默地为他擦干了脚。
顿莫贺自顾自地说:“从外面把门关上。”
紫霞尴尬地退出去,心里好生奇怪。
宰相大人年轻有为,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难道真的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大人不近女色,只喜欢男人?否则,怎会抵挡女人的美色?
除非,他心里有个女人,并且,那个女人,牢牢地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
紫霞深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只是,那个女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