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无助茫然的人潮……羊群一样被骑兵驱赶着,内中透露出命运消沉,让叶青深深体会着,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代的人道程度是农业社会的高峰期,产业已很详细,各种行会都自有民间组织,托科举的福,使得文字广泛普及,因而学徒工容易招收培养,往上到正工匠师大匠……
个别优秀到受朝廷封赐,成为州侯座上宾,不过终究个例,整体上各行工匠虽不至贱籍,也并不受重视,这是时风。
不必叶青开口说话,一望见少都督府的旗帜,就有许多匠户们瞩目过来……南廉山对匠户的待遇,在场属他们最清楚,此时许多人后悔当初没有接受少都督府的挖角,谁能想到旱涝保收的郡府会倒,甚至迫得背井离乡呢?
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到此时已无话可说。
一些匠师彼此相视,神色苦笑,迅速收回目光,暗流在队伍中涌动……没出郡,还有一点希望可以寄托。
在中军,俞帆专心观察叶青的动静,尚未觉察到这些不起眼的匠人,只是告诫着一些新部下:“待会防备点,叶青的确算个英雄人物,却毫无廉耻,说翻脸就翻脸……”
所幸新部下都是草原奴隶出身,见惯了胡人无信义,出于这种眼光,将南朝的英雄视为同样货色……说起来,主公也,咳……
“叶青蠢贼岂配与主公并称?”
少寒子在旁边插言吹捧着,肥大身子将良驹都压得不堪重负,这滑稽模样和目无章法的插言,让前面广元门特遣追随的长信子皱眉……这种败类,太丢应州仙门的脸了。
俞帆眼中也闪一丝不悦,似笑非笑:“叶青是蠢贼,屡次挫在他手的我又算什么?”
“呃……”少寒子心里大叫晦气,这新主公分明一肚子憋气,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不远处,二千赤甲骑中传出低笑声,不少老兵耳力极佳,听的真切。
“少寒子附庸李家十年,转眼就把李家给卖了,难怪李云镇被逼着跑出来追随主公……”
“混在一起的家伙,都差不多,拖后腿的猪队友……”
“好歹是袍泽了,别说这么明白……”已经是队正,并且治好了耳聋,又娶了妻子的姚小虎,一下子成熟起来,笑着打断部下的私论,虽讲武堂有文化培训,但这些盟友是主公和家中高层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总体气氛上,老兵防备之余还基本轻松,防备是针对敌方坚韧不拔的主帅,轻松是一次次对俞家胜利建立起来的自信。
“敌人是很强,是在进步,但我们每一次都比敌人更强,进步更快……”
纪才竹奉命跑在另一侧,数遍牛车和匠户数量,直到俞家的队伍尽数出了西城门,才回来对叶青禀告:“比郡城带出的辎重车数量稍多了些,当在班安县又搜刮了一批,匠户多了两成,连着家眷在内已有三千人,简直是一再试探我们的底线了……”
远一点,江晨上来问:“主公,要不要突袭,截下来?”
“不必……南廉山现产业人力已有上万,我不缺这一点工匠,只是乱世里人力资源再生很慢,能多聚一点就是一点……放到以后持久战时,才见未雨绸缪的好处。”
“再一个,刚打了场糊涂仗,敌人既乖觉离开,士卒其实也没多少战意,为帅者不可不体察士气的消长变化。”
“我作南沧之主,定的规矩,自己就不要随意破坏,这能稳定人心。”
叶青淡淡的说着,骑在马上,目光望着前方,似在等着。
在茂密苍茫的树林间,一片水色出现在视野中,一个熟悉波动在传来:“多谢少都督恩义。”
“故人之托,能帮则帮,但这是你和他的事了。”
“明白,此是私仇,我自会处理……不会把少都督牵连进来。”这声音说着,消失不闻。
叶青估量着路程,就对江晨暗里命令:“你带骑兵跟上去,我们待会……记住,不急出手,趁乱截取部分就可……”
“我只要人,不要财物粮草,累赘东西留给俞帆去招摇好了……或者胡人对这些更感兴趣?”
江晨凝思着,开口:“说起这个,据报魏国的精锐驱赶了阴兵,在大漠南境流连不去,三千术师组成的术师团,停留在木尔部,会不会有所异动……”
听了这话,叶青收敛了笑容,沉思良久,才说着:“这不是我们可以掌控,但朝廷北境十九州,上百郡,压力并不只在我们这小小一郡……还是下令,让青林县班安县山竹县都加强防备。”
“主公要对各知县直接号令了?”纪才竹听了精神一振。
“实力和名分都已足够,形势到这一步,就顺水推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