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可以那么幸福?为什么她不可以?钱朵莱茫然地抬起头,蔚蓝的天空澄澈地如同水洗过的一般,宁静安详的天空那么美好,可她觉得那不该是她拥有的天。头顶的蔚蓝天空在她视线里不停地旋转,就好像坐在旋转木马上,忽上忽下,天空也在忽远忽近。最后,那么美好的蓝天渐渐步入黑暗,离她远去……
钱朵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睁开眼,窗外的一轮清冷的孤月正好落入她视线内。耳边似乎还要江水拍打岸堤的声音,这是个让她陌生的房间,同样也是让她心安的房间。因为如果可以,她希望这里是另一个国度——天国。
但她骗不了自己,心里的难受还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以及她身上穿着的病号服都在告诉她,她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她披上了放在她枕边的呢绒大衣,黑色大衣上还有淡淡的烟味。走出房间,她看见大片的江水在她不远处翻滚着浪花。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她认得出那个站在江滩边上的身影。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江边。她知道那个人是宋承佑。
想起今早程言漠在医院里对她说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诧异。细算下来,她和宋承佑也没有相处很长时间,实在谈不上很深的交情。但是感情这个事她也说不好,感情有很多种萌芽的方式,并不是所有的方式都能拿时间来累积,去计算的。
在陌生的环境里顽强生存过的人,以及拥有过不完整的童年的人,对周围的环境总是存在着不安全感,就比如说宋承佑。所以钱朵莱刚走到他身后,他就很敏感地转过身子。
宋承佑突然转过身子,使得钱朵莱吓了一跳,同时也措手不及,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撞进了他茶色的眸子里。她的眼睛只与他的眼睛有一秒的交集,她便慌张地撇开。
宋承佑一眼就瞧出了钱朵莱的不自在。现在所有的事、所有的误会都坦白开了,他对她的感情也就没理由不被她知道了。但他却依旧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上前一步,刚抬起手,钱朵莱就慌张地后退一步。他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笑:“你在紧张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不成?”
钱朵莱听了他的话,突兀地抬起头,一下子便和他低下来的视线,四目相对。见她那么大的反应,宋承佑嘴角的笑容越浓,他伸过手,拉紧了披在她身上的属于他的黑色风衣,语气温和而带有关心的意味:“夜晚江风大,没穿好就出来会感冒的。”
钱朵莱慌乱地避开他的手,自己拉拢衣服,脸上极其不自在:“恩,谢……谢谢。”
今夜的江风其实不是很大,就是夜晚的气温没有白日里那么高了。寒意一阵阵席卷在钱朵莱周围,惹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闻声,宋承佑很自然地握起她的手向屋内走:“这里冷,我们还是进屋去。”
宋承佑的手指刚一握住钱朵莱的手,她就像是碰到了一个烫山芋,条件发射地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背后,钱朵莱过大的反应让宋承佑的眉头皱了一下。钱朵莱自知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好冷,我们进去吧。”
看着钱朵莱慌张快步而去的背影,宋承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嫉妒。他不是个会自夸的男人,但是事实上,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不主动投怀送抱的。但是钱朵莱却是他遇到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特例,她是唯一一个抗拒他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他费尽心思想要拥有的女人。
他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起初他想要接近钱朵莱,只因她是江辰轩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所以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后来他发现他的商业劲敌程言漠也喜欢着她,他就变得更加好奇了。等到真正接触她,才发现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的影子,让人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更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爱护她的冲动。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这种感觉。
安妮说钱朵莱心里始终只有程言漠,说钱朵莱根本不会喜欢他,说他到头来会跟她一样可怜到一无所有。
安妮是太小看他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他曾经想让江家的人都痛苦不堪,果然江辰轩死了,江少煌一下子就仿佛老了十几岁,白发苍苍,精神大不如前。虽然江辰轩的死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事情却依旧是朝着他期望的那样走的;他曾经想着要巩固自己在华银集团的地位,前不久江少煌就在董事会上宣布退出董事长一职,将董事长之位交到他手上。他曾经所想要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了他手中之物,还有什么是他赌不起,是他要不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