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溪怡可答不出这个问题。
崔元培随口说,“都是族里的庄稼汉,族里三餐管饱。倘若洛川决堤,他们这一年也白干了……”
高涵甚少打听下面这些庶务,听到河工有银子,随口问起郡里如何与他们结算。
郡守幼子回答按日结算。
他不解地问:“按日结算?岂不是给了河工偷懒的机会,搬多搬少一个样?郡里为何不用计件的方法结算银钱?”
郡守幼子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王家少爷商贾出身,十分了解郡里这些贪钱的门道。按日结算最大的好处就是河工可以偷懒,下面的人方便从中牟利。
如果河工按件结算,账册上肯定要注明来了多少人,每个人搬运了多少沙袋……太过清楚明晰的账册既不方便河工偷懒,也不方便下面的人牟利。
王家少爷很想在高涵面前表现一下,无奈郡守幼子在场,这种事根本说不得。
他朝崔元培使个眼色,后者了然的把话题又绕回了赌博,大声道:“闲着也无趣,我们不妨猜测一下这些壮丁谁的力气最大。”
旧赌局还不分胜负,新赌局又将开始了。若说先前那场赌局是在和老天爷较劲,现在的赌局则是考验眼力的时候。
宗族派来的壮丁被分成小组往亭子边上一站,让里面的爷分辨出谁的力气最大。听说获胜者有赏钱拿,这些苦劳力只管比试,完全忘了宗族派他们出来的目的。
这群人一懈怠,河工那边的压力陡然增大。
眼见大雨不停,江水猛涨,郡守幼子心急如焚,又不便明说,只得悄悄让仆役把消息传回宗族。
李修来的时候,几人刚赌完一局,王家少爷险胜。只见他抓起桌上的碎银就朝外面撒去,输赢都有钱挣,大雨天不能亏人。
滂沱的雨中,一群光着膀子的壮丁在外头高声哄抢,很是热闹。
高涵瞥了一眼,实在不服气,“我看那人年纪最大,又勾腰驼背的,为什么他能扛起比年轻人多的沙袋?”
王家少爷终于有了露面的时机,长期和仆役苦力打交道。他知晓干活不仅讲究力气,更讲究技巧。
那老汉不见得力气比年轻人大,但他常年干活,知道用什么样的姿势和方法能够扛起比别人多的沙袋。
寥寥数语,高涵豁然开朗,随口就说,“看不出你挺伶俐的,改日我去你家铺子上瞧瞧,也不知洛川这边有没有稀罕货色。”
天下的好玩意儿都在宫里,王家少爷可不敢自夸。
只道:“洛川不比京城,要说稀罕,铺子倒是有批禁海之前的海货。玳瑁,珍珠,珊瑚、贝壳都是顶好的货……”
李修自打进门就像一个旁观者,好似忘记了大管家交给他的任务。眼见话题终于从赌局转到了王家商铺,他适时的插话道:“家慈一直想要玳瑁首饰,若有海货最好不过。”
高涵瞥了他一眼,随意得问:“先前没找到你,大雨天的,去哪儿了?”
李修诚恳的说,“刚出门就碰到大管家,被些小事儿耽误了。”
高涵笑笑,“还以为你进城去给二姑娘拿琴,听说她醒了。”
李修毫不避讳地说,“原本打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