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烟已经是有气无力,恨声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上,你好狠的心。你莫如就直接杀了凌烟吧!”
“杀了你?”陌孤寒轻嗤一声:“哼,倒是便宜了你。当初月华承受过的痛,朕要千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常凌烟歇斯底里地惨呼:“皇上,你好狠!”
人被七手八脚地拖了下去,小太监悄声进来,手脚麻利地清洗着青石地上的秽物。
月华的身子忍不住有些轻颤,也有作呕的冲动,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干呕两声。
陌孤寒立即满脸紧张起来:“你怎样了?是不是不舒服?”
月华仰起脸,微微一笑:“妾身没事,就是心口突然有点闷而已。”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有些残忍?”陌孤寒轻声问:“朕已经忍了许久,就为了等待这一天。当初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朕的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自然就会有多狠。”
月华摇摇头:“常凌烟向来心高气傲,她今日受这样的打击,生不如死,怕是不会苟活下去。世间的事情有因必有果,而我与她便是宿命的宿敌。这样的下场,不是她就是我。”
陌孤寒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这里空气污秽,朕带你出去透透气。”
后来,宫里的人都觉得纳闷,廉妃突然小产了,而且得了与当初皇后娘娘一样的病症,一直在不停地呕吐。
所不同的是,廉妃见不得男人,哪怕是太监,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吐,吐得昏天黑地。
廉妃一直胎像不稳,大家都说她的孩子留不住,她小产也像是瓜熟蒂落一般,不像当初君淑媛那样疼得撕心裂肺,并且彻底伤了身子。
伺候她的下人说,廉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嚷一声痛,大半个身子好像都没有了知觉。
皇上和太后全都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请个太医过去给她诊脉。还是烟霞殿里的婆子给她用土方法止了血。
孩子没了,她也不哭,一直就那样呆呆地躺着,眼珠子动也不动。若非是她不时地侧过身子呕吐,她们都想上前探探她的鼻息。
常凌烟为此倒是逃过了搬进冷宫里的凄凉下场。
但是她的人就像是一朵带刺的花,原本那样鲜活,支楞起枝叶与扎人的刺。可是现在,整个人迅速地枯萎灰败下去,然后花瓣一片,一片掉落,只剩下中间枯败的花蕊与光秃秃的一根杆。
整个后宫里的人都在议论,幸灾乐祸,常凌烟这是因果报应,当初不择手段,将皇后害得那么惨,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她平素嚣张跋扈,如今落难,自然没有人可怜她。
就连烟霞殿里伺候的宫人也因为了陌孤寒的态度,不再尽心,开始慢待。
泠妃与鹤妃等人结伴到烟霞殿里看热闹,掩着口鼻站在门口,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落井下石的话,门都不愿意进。
常凌烟就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生气,这令她们感觉极是无趣。
纤歌跟随在鹤妃身后,一言不发,将满是恨意的目光偷偷地从常凌烟的身上,然后跳跃到心满意足的鹤妃身上,唇畔噙着一抹冷笑。
常凌烟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很快就奄奄一息。
她费力地问:“侯府有人来看本宫吗?”
伺候的宫人摇摇头:“没有。”
“皇上来过吗?”
宫人的话音里都带了讥讽:“没有。”
她一声苦笑,气若游丝:“本宫要见皇后最后一面。”
她已经是回光返照,宫人总是要禀报一声。
不过盏茶功夫,宫人回来,摇摇头:“皇后娘娘说不见。”
常凌烟的脸迅速地灰败下去,她想,自己快要不行了,总是要交代一下身后事才是。可是,跟谁说呢?
亲人已经不是亲人,姐妹也已经都成了仇人。
她已经是孤家寡人。
她想吐,一歪头,这次吐出的是血,触目惊心。
褚月华受过的苦,自己终于全都尝过了。可是,她的福,自己一样没有。
这一生,她好不甘心。
玉镯从她枯瘦的手腕上滑落下来,掉落到地上的血泊里,碎为两瓣。
宫人心里暗自诅咒着,上前清理快要干涸的血迹时,却发现,床上的常凌烟瞪大了一双枯槁的眼睛,早已经没有了气息,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