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一个声音响起:“准许。”
…………
楼顶的七十二个微型监视器,以及十二个对魔法剑气波动的特化探测仪仍在正常运作,没有任何异常。
旁边,已经摘掉大胡子的迟小厉躺在砖面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下方的对话。
“嚯,看来机械族这次的动作真的不小呢……”
杰诺尔正襟危坐,只是面上仍有些疑惑:“老师,既然您已经发现了机械族的监视,学生认为就该将计就计,让他们调查一番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像这样贸然失踪,反而会引起麻烦……”
迟小厉打了个呵欠,闭眼解释道:“我倒没考虑那么多……没发现吗?从咱们进酒楼起,就有三个伪装过的机械族在外面等着了,多半没怀好意,索然做掉他们也简单,不过真要动手,咱们没事,事后机械族调查下来,那两个人肯定得遭殃……好歹人家也请了一顿饭,就别过河拆桥了。”
杰诺尔这才恍然,不禁为老师的善意感到钦佩,不过除此之外,他确实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监视,为此又不免产生些许失落。
看来自己的历练还远远不够……
不过眼下可不是反省的时候,杰诺尔想到一件事,虽然知道周围张开了结界,但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老师,他们刚才提到的昨晚传送阵异常,难道和中午那个杀手有关?”
迟小厉坐起来,摸摸下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八成是……不过或许还有其他人混进来,这个没法确定。”
杰诺尔奇怪道:“可是他是如何躲过机械族追踪的?老师您掌握空间魔法自然不在话下,但中午那个杀手明显是用剑的行家,用什么办法避开外边成千上万的监控器锁定?”
“还是气息。”
迟小厉伸直手臂,掌心立刻浮现出一道魔法阵,淡紫色的魔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缓缓绕着他的臂弯流淌,如同一条流速缓慢的小溪。然而在某一刻,另一道魔法阵突兀亮起,淡紫色的魔力瞬间消失不见,甚至连两个魔法阵也随之消失,迟小厉身上再没有一丝魔力流动。
“看到了吗?这是我用空间魔法遮掩的效果,应该和那个男人的手段类似。你要知道,机械族这些监控器,可不是简单的传输图像然后辨别面部特征,毕竟只要稍微化妆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那些特殊的魔法更不用提。
它们的真正作用,是接收常人难以察觉的人体波动,无论是魔力、剑气,哪怕是你的呼吸,都能够快速而准确辨别。别觉得天方夜谭,当成千上万个监控器同时传输信息时,得到的结果几乎是百分百正确的。每个人的信息都是不同的,屏幕后这些观察员,就是将它们一一辨别,然后打上各自标签。
比如你在他们的分析报告上,标签的应该是‘未知身份,兽族,二十至三十岁,风土双系、六至七级魔法师’,至于我……差不多就是‘人族,三十岁左右,火系特级法师’这些信息。”
杰诺尔脸色变了变,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打断他:“老师,弟子有个问题……他们连我的魔法属性和实力都能了解的这么清楚?来到机械迷城后,弟子可从未使用过魔法啊。”
迟小厉白了他一眼:“这很难吗?我看你一眼,照样什么都知道了。”
杰诺尔面露窘色:“可他们和老师……”
“别小看这些机械族。”迟小厉眼中露出几分郑重,伸出一根手指,严肃的说道:“别以为他们都是些不懂变通、循规蹈矩的顽固。要知道,生物繁衍的本质是‘进化’,能从上古时期惨烈的百族争霸中延续至今,你以为这些铁脑袋真的一成不变?别觉得依依就代表机械族目前的最高结晶,或许在很早之前,机械族的上层,那些真正统领一族的领袖,已经试验过相似的配置了。”
“何况机械族的魔导技术领先大陆数十年,可以说一骑绝尘,也就近些年利亚出了个天才,咱们才将将赶上一些。杰诺尔,记住,研究对手要以最坏的预估来判断,行动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拿这件事举例,你只觉得我能看穿你的实力是理所当然,却忽视掉机械族科技能做到同种程度的可能。这种想当然的想法,会让你丧命的。”
杰诺尔心神一凛,低头道:“弟子受教了。”
迟小厉摆摆手,“只是这么一说,至于这些监控器具体的运行方式,我也一窍不通,真要研究明白,恐怕得带一点回去让利亚那个小姑娘搞定,所以这是后话……我让那个报信的休眠,也是担心机械族对她们这些机体动过手脚,能够轻易追踪到,免得咱们啥事都没做呢,就被人满世界追着撵。”
清清嗓子,迟小厉从屋顶上站起来,看着天上银盘似的月亮,伸了个懒腰。
“言归正传,你不是疑惑那个男人怎么躲过监测吗?道理我说的差不多了,监控器是通过收集各项气息来勾勒——或者说描绘一个人的特征,因为外貌可以改变,气息无法伪装。但如果这人能够完全隐蔽掉气息,监控器自然无法捕捉到他,就相当于报废了最重要的机能,只剩一双眼,即使偶尔能捕捉到他的影像,稍微改一下外表也能蒙混过关……当新的外表被识破后,又会出现更新的伪装。,监控器的搜索速度永远赶不上他换装的速度,自然无法抓住他。”
杰诺尔总算恍然大悟,并且很快融会贯通,轻轻一拍手:“老师,既然那个男人是昨晚才到,又拥有这种诡异的身法,明显对机械迷城这边的防备非常了解,如此有备而来……会不会是冲着依依?”
“总算开窍了。”
迟小厉欣慰的笑了笑,杰诺尔有些小开心,就想着赶紧继续说点自己的推测,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暴栗给打懵了。
“真以为夸你呢?”
迟小厉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废话,如果不和她有关,我没事观察一个男的干吗?这么简单的问题,当时你就该想到。”
“……是弟子愚钝。”
杰诺尔马上蔫了下去,恨不得找个砖缝钻。
跟了老师这么久,竟然连一点点皮毛都没学到……
碎碎念了几句,好在杰诺尔是个越挫越勇的脾性,不多时便重整旗鼓,想着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便兴奋的问道:“老师,既然那个男人和咱们目标一致,是不是可以跟着他,顺藤摸瓜……”
“嗯。”
“那我们现在——”
想到即将要跟踪一位感觉敏锐的高手,这种极具挑战的任务,杰诺尔就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出发。
“睡觉,明天中午出发,他跑不了。”
“……弟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