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他低头看了眼发黄的笔记,默念道:“希望你能给出答案。”
……
八月二十五日。
昨天,斯奎斯塔死了。
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汉子,被一条只有手指头粗细的蛇钻入了耳朵,等我们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他的整个脑袋像是内部被搅烂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
斯奎斯塔的死,给了足够的警示,我们剩下二十个人才能在那令后颈发凉的爬蛇大军围拢之前,成功离开那个矿洞。
这些畜生个头小,却偏偏速度极快,并且身体似乎受到了矿脉影响,即使被刀剑劈中都很难切断,好在过了不久我们就发现它们似乎十分畏惧水,被水淋湿后全身就会进入一种不自然的僵直状态。
我们队伍中恰好有一位水系魔法师,凭借水盾屏障,我们才最终摆脱了蛇群的追击。
因为事发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回收斯奎斯塔的尸体,这件事也让我们全员都很沮丧。
不过很快,这种沮丧就化为一腔怒火。
林恩所给的情报中,根本没有关于这些怪蛇的记载,我们面对的最大威胁,本该是一种长满荆棘、并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的植株。
队内的情绪如同一颗火药桶,至少有一半人认为,那些遗留者故意隐瞒了重要情报,在愈演愈烈的争吵中,事态似乎要朝着极为不妙的方向发展。
这种愤怒,其实并非源于同伴之间深切的情感,而是一种对自身的担忧。
毕竟我们这些人,相聚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生出情深义重的战友情怀明显不切实际,尤其是大伙各自都有不同的目的,总会以自身安危作为最优先考量。
斯奎斯塔的死没什么,他们担心的,只是自己将来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下场。
说句不好听的,我对斯奎斯塔的死并没有多少伤感,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愤怒,也如上面所言,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不过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告诉我,遗留者根本就没有害我们的必要,或者说如果他们想对我们动手,完全不需要用这种不稳定的手段。
好在麦克斯韦也不是意气用事之辈,在众多要声讨遗留者的声音中,强行让场面安静下来,点明营地的人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谋害,至于其中的原因,等回到营地后,他会讨要一个说法。
不过在真相揭露之前,我们要克制心中的不满,更不能随意动杀机。
这番言辞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在这时候跟遗留者的关系闹僵,只能是雪上加霜,回到大陆就更加无从弹起了。
回到营地,我主动请缨,和麦克斯韦一起找对方讨要说法。
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将前一晚的构思,跟一干营地高层交流一下。
经过一天时间,奥索图依旧没有回来,会见我们的仍旧是剑士林恩。
麦克斯韦将经过复述了一遍,林恩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最后他非常诚恳的向我们鞠躬致歉,并承认这是他们的失职。
原来这种怪蛇的习性非常特殊,通常会在地下蛰伏数年乃至数十年,他们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了。
至于我们的遭遇,只能说是运气太差,正好碰到怪蛇惊蛰,集体外出觅食。
最后,林恩再次道歉,并言明会在之后对我们进行适当的补偿。
只是在最后,林恩又以较为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在这个地方,发生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他希望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营地方面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可一旦意外发生,也请我们不要迁怒。
麦克斯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也无法判断他此刻的心情,不过我们只是要一个说法而已,斯奎斯塔的死能够换取足够的补偿,想必其他人也会安定下来。
因为在来的路上我有提及,所以麦克斯韦知道我要留下跟林恩讨论关于结界的事情,便先行一步离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向林恩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魔法,他听的很认真,表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等我讲完,封闭的会议室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过多久,林恩便起身离开,等了十几分钟左右,他带着两个明显上了年纪的魔法师回到会议室。
经过介绍,我才知道这两位是目前负责营地结界运转的主力魔法师,其中一位,便是能够改造空间魔法残阵的高手。
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位的气势很强,实力至少在我之上。
这样我反倒放下心来,证明我的提议的确引起了林恩的重视,不是随便找两个人来糊弄我。
之后我们进行了长达数个祈时的交流,这两位都是创造结界的大师,提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给了我不少启发。
即便如此,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让我解决所有难题,所幸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初步的改良方案,就等下一步进行实验了。
于是我便迫不及待的提出,能不能现在去参观一下他们制作卷轴的素材,林恩耸了耸肩,表示他权力有限,无法答应我,只能等奥索图回来。
虽然稍稍有些遗憾,不过这番交流已经让我获益匪浅了。
回到住宅区,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如预料那般冷静了下来,麦克斯韦走过来询问结果如何,我也只是回答有了些眉目。
整个队伍中,目前只有瓦尔纳与麦克斯韦了解我的能力,这两个人的口风都很紧,所以暂时不必担心其他成员前来骚扰。
林恩所说的补偿,也在不久之后送了过来——
一张记载了三位数积分的特制卡片,以及不少秘药、魔晶石等非常实用的物品。
这份诚意让所有人都很满意,斯奎斯塔的死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或许我们已经潜移默化的跟那些遗留者一样,开始对生死麻木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