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像是陷入了沉默,没有重新响起。
画面再次变化。
夏去秋来,医馆的生意随着少年出徒也渐渐好了起来。
秃顶男人的收费本来就不高,只是对于大部分贫下区住户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因而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撑不下去,是不会来医馆看病的。
而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大夫,收费比师父更低,反而引来了许多原本望而却步的病人。
一来二去,医馆的生意竟是比之前兴旺了许多,就连挂在墙上的木牌也都摘掉了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
距离少年所在医馆不远处的大街上,又开了一家新的医馆,一位据说师从大医馆的水系魔法师,担任了这座新医馆的主治大夫。
魔法治疗伤势远比寻常的草药外物更快,效果更好,但随之也伴随着不菲的花费。
这座新医馆正是开在下城区与内城区的交界点,少年远远望着那座崭新漆字的大门,眼中隐隐有了几分忧色。
几天前,那位意气风发的水系魔法师私下找上门来,少年不知道他和自己的师父聊了什么,只是很快屋内便传来沉重的响声,接着那位魔法师便气哼哼的离开。
看到斜靠在墙边、一脸血迹的秃顶男人,少年当时就想追出去,结果却被前者一把拉住。
城内的魔法师是来谈收并医馆的,或许是口耳相传,大部分外城区的居民都知道这里有一家平价甚至可以赊账的医馆。
所以只要这家医馆开着,那家新开张的医馆,就不会有什么人去。
魔法师开了一个诱惑力十足的价位,以远超行情三倍的价格全收,然而秃顶男人没有答应。
他知道自己走了,挂在墙上的那些牌子,上面写的一个个名字,可能就都没了。
医馆照常开着,却时不时会有意外发生。
少年进药的途中,旁边突然会冲出一头发狂的牛,将那些廉价却不失药效的草药踩坏。
又有时候早上起来开门,门前石阶上铺满臭气熏天的屎尿,使得少年不得不跟男人一起费心费力的清理。
然而医馆始终照常营业。
直到一个月后。
去给人登门看病的男人,直到午夜都没回来。
少年惶惶不安的站在门外,望着道路尽头。
当那个渔户少女一脸焦急的出现在巷口,朝自己跑来时,少年手中的扫帚“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男人是被发疯的地龙车撞伤的,五脏六腑都在流血,少年已经青出于蓝,却对这种伤势依旧无可奈何。
下城区的居民自发清理路面,推着男人赶往他们一直没敢踏入半步的内城区。
在灯火通明的酒肆商会大街上,终于找到了那家最大的医馆。
然而明明里面人头攒动,医馆的护卫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将他们拒之门外。
即便所有人将积蓄都拿出来,凑齐了数量可观的治疗费用,护卫仍是一脸不耐烦的将他们赶走。
男人很快咽了气。
临走之前,男人攥住少年的手,郑重的将钥匙交给少年。
没有交代什么报仇的遗言,男人只是平静的让少年离开,去首都那个更大的城镇,找他的传业师父。
将来学成之后,有了自保能力,如果还存着那么一份念想,就回到这里,重新将医馆开起来。
将男人葬下,少年便重新上路。
继续留在这里,终有一天会步男人的后尘。
为男人送行的居民们,想要将钱交给少年,少年也拒绝了。
没有了医馆,这些钱将来或许不够,但或许也可以救命。
去往首都之路,对于有钱人来说,不过是多日的舟车劳顿,但对于孑然一身的少年来说,漫长而又艰难。
少年沿途遇到了许多因为饥荒与战乱远走他乡的难民,其中很多人死在寒冬的北风下,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
费劲千辛万苦,少年终于见到了男人的师父,很快也成了自己的师父。
第一次见面,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端详着手中的钥匙,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眼神温柔慈祥,却禁不住老泪横流。
——这种时代,学医救不了人呐。
少年僵在原地。
在名门贵胄满大街的都城,自然不缺手段高明的圣疗师,老人的医馆同样开在偏僻城区,生意也是一样的惨淡。
不过仗着与某位贵族曾经的香火情,老人的处境勉强过得去,倒不至于跟自己那位弟子一个下场。
一天天过去,少年逐渐成长为青年。
当老人离世后,青年跟其他弟子一起为老人守灵七天,之后背上那个破布行囊,沿着曾经走过的路返回。
约瑟夫静静看着光轮中的画面,眼中满是笑意。
他能够清楚感觉到光轮上的力量正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增长,甚至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没想到迟小厉身上的时间之力,竟然如此庞大而又丰富,以至于因为欣喜而激动到全身发抖。
“再快一点……让我看看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时之轮中播放的正是迟小厉的一生,当画面走到尽头,便意味着迟小厉的人生宣告结束。
现在比起杀掉迟小厉,约瑟夫更想知道,一个出身贫寒的小子,看上去没有丝毫魔法天赋,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至圣领域的。
然而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