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就是在不断适应的过程中成长。
某一刻,瑟拉斯感觉疼痛好像比之前减弱了许多,也不知道是真如此,还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长时间痛苦产生了自我麻痹。
不过他还是尝试着咬紧牙关,从嗓子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你、对我、做了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切断狄叶忒和墨黛丝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这样你我之间的见面和谈话,就没有可能被他们获知。”
瑟拉斯这才知道痛苦的来源是什么,他的身体本就是纯粹的能量,经过五神的重构改造,在获得巨大提升的同时,自然也会留下一些“手段”。
这可以当成是约束他们忠诚的枷锁,也可以当成一种获得力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像瑟拉斯曾经所害怕的那样,一旦自己心底深处的忤逆被五神发觉,只要他们认为自己起了反叛之心,就能轻而易举抹杀他,并且没有任何地域限制。
这种“枷锁”遍布他的身体各处,就好像潜藏在细胞深处的毒素,平时根本无法察觉,但在关键时候,却能够给予致命一击。
曾经瑟拉斯也私下试着寻找“枷锁”,可最终他连一个都没找到。
或许在创造身体的过程中,五神就已经将这些“枷锁”融入意识,就仿佛认知本能一样,哪怕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异常,自己也无法发觉。
所以曾几可时,祛除掉这些“枷锁”,成了瑟拉斯可望而不可求的一种奢望。
他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哪怕再过万年时光,只要无法达到神境,就永远不可能解开。
而除了五神之外,这世间再没有其他神明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这个奢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然而没想到今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竟然将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
瑟拉斯不再发出呻吟和嘶吼,即便面色因为扭曲,五官都要挤到一起,仍旧不发一语。
如果普拉姆没有骗他,那无论对方的最终要求是什么,他都有了脱离五神束缚的最初的资本。
脱离“枷锁”的渴望,已经远远超过身上的痛苦所带来的的感受,哪怕之后很有可能不过是换一个“主人”,重新成为对方的忠犬,瑟拉斯也愿意尝试那早已失去和忘却的自由。
即使这个自由只有一瞬间。
当然,他不是那些愚昧的教徒,为了所谓的信仰,能够三步一跪,十步一趴,径直踏上菲尔利普山脉西坡那条朝圣之路,哪怕死在险恶的寒风和冰雪中也在所不惜,只为能看到那一抹最艳丽的朝阳。
瑟拉斯想要获得永久的自由,但他不会为了自由而去死。
如果他有这份毅力,早在几千年前,被奥丁打败的那一刻,就玉碎成仁了。
“说到底,你对自由的渴望,高于一切,却没有用生命践行的勇气。”
疼痛感逐渐消退,耳畔的话语声也越来越清晰。
瑟拉斯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黄土和废墟。
他怔了两秒,环顾一下四周,有些不确定自己仍在精神世界中,还是真的回归了现实。
“狄叶忒他们不是没有看清你的小心思,而是认定了即便你桀骜不驯,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反叛,却仍旧最看重自己性命,因而只要施加足够的限制,纵然有千万不甘,只要限制没有消除,你就永远是一条忠诚的鹰犬。”
声音从周围传来,飘忽不定,瑟拉斯的目光却精准落在不远处的“木头”上。
停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我身上彻底没有隐患了?”
双方都是聪明人,事情到了这一步,许多话没必要多说。
面对曾经的上古最强者,或许也是整个大陆史从古至今的最强者,哪怕如今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意识,瑟拉斯仍旧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你自己的感觉呢?”耳畔再次传来笑声。
他张开手掌,定睛看了一会儿,接着用力握拳,再伸开,再握紧
“似乎没有区别。”瑟拉斯表情不变,“不过心理上好像放松了许多。”
“如果没猜错,狄叶忒之前应该留下了与你联系的方式,虽然我没仔细分辨就是了你现在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再建立联系。”
瑟拉斯愣了一下,随即试了一下,眼底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通讯另一头,就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人连接的迹象!
事情做到这一步,无论普拉姆有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将身上所有隐患排除,瑟拉斯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单单切断联系这一条,就足以被五神视为背叛。
所以接下来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与普拉姆合作。
或许是在一瞬间经历了生死,瑟拉斯好像一下子明悟了许多。
“你之前也是用这种方式,威胁迟小厉与你‘合作’的?”
瑟拉斯冷笑一声。
“‘威胁’这个词太难听了,实际上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合作,迟小厉足够聪明,也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嗯毕竟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也该支付一点报酬不过这份报酬,跟迟小厉截然不同就是了。”
瑟拉斯眼神稍凛:“你想让我做什么?暗算五位大人?或者当一个潜伏者?”
“不,那都太危险了,对于像你这么惜命的人来说,肯定不会答应。”
普拉姆的笑声像是近在咫尺,带着一丝蛊惑。
“我要你带我去一趟渊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