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御驾遭遇刺客之后,出行木兰的大队人马在原地扎营休憩,而骁骑营作为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自然承担起警戒任务,每日分散成数十小队,四处出动查探那些漏网之鱼的行踪,时刻不敢松懈地在大营方圆几里之内四处巡哨,生怕再来一次行刺,他们就可以直接自杀谢罪了。
由于御驾尚未走出京畿地界,御前侍卫飞马持康熙手令,很快就从丰台大营调兵前来护驾,毕竟这次行刺伤亡最多的就是御前侍卫和亲军营,虽然伤亡称不上惨重,死去的不过十三人,但却有近三百人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势,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将这些人丢下不管,这也是康熙不得不原地停留多日的原因。
“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命禁卫军大统领亲自带兵护送大量上好的药材前来,太医院正沈大人也带着太医们随军而来,这会已经正在营外候着了!”梁九功面带兴奋地跑进营帐,对坐在首座上面色阴得能滴下水来的康熙报告这个好消息,天可怜见的,但愿这个消息能让他们这群奴才从皇帝的暴怒中解脱吧!
天知道这几日看着满营的伤兵,皇上的脸就没晴过,要知道能护卫御驾的可都是皇上的亲信侍卫,自然也是这次伤亡最大的,若不是出行队伍中尚有左右院判和多名太医随行,恐怕出事当天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伤势较重的侍卫不治而亡了,何况受伤的御前侍卫中很多都是大家族子弟,不管死了哪一个都是大麻烦。
即使如此这些太医也是忙得两天两夜没合眼,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随驾的车队中虽然运送的名贵药材不少,金疮药之类的止血伤药却是不多,即使皇上下旨先行挪用了一部分礼品清单中的药材,却也是杯水车薪,眼看各种伤药即将告罄,还有近百人没有伤药可用,这时候再向京城求援却是来不及了。
皇上和左右院判商议了几次,本打算实在不行就秘密到附近城镇收购一些,毕竟不能眼看着救驾有功的军兵们无药可用呀!只是真要这么做了,圣驾遇刺之事恐怕就瞒不住了,一旦传扬开来,人心动荡是必然的,这木兰秋狝可是祭天之后出发的,一旦出事岂不是说上天不看好这次秋狝?
“什么?真有此事?快!快让喀纳和院正进来,朕有话要问!对了,其他太医先带去兵营,由两位院判安排先救治伤员再说!”康熙闻言心中狂喜,这满营的八旗子弟总算是有着落了,要知道这次随行的太医加上两个院判,满打满算不过七八人,实在难以应付那么多的伤员,再没有支援恐怕连太医自己都要倒下了。
康熙当日只顾着安排追捕刺客之事,哪里会想到随行的数十辆装满名贵药材的大车居然会缺少伤药呢?等太医们今儿把事情报上来时,康熙真的有些傻眼,是八旗军兵的命重要,还是皇帝的面子重要?不等康熙做出决断,宜敏就为了解了燃眉之急,可见是收到他遇刺的消息之后,就已经着手安排送医送药了。
“奴才/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一身戎装的禁卫军大统领喀纳和太医院正沈行济一进营帐就立刻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亲眼见到康熙平安无事,两人心中都是深深地松了口气,毕竟同样身为康熙的心腹,皇帝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一旦皇帝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前程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快起来吧,辛苦两位卿家了。”康熙见两人都是一身风尘仆仆,眉宇之间难掩疲惫之色,再想想三天的路程他们一天就赶到了,可见定然是一路快马加鞭,不曾稍有歇息,不由得更加和颜悦色起来,尤其喀纳作为康熙的绝对心腹,康熙平日里很多事都离不得他,若非为了保护宜敏母女的安全,他也不会将他留在紫禁城里了。
“奴才不敢当,这点子路程算得什么?能够亲眼得见皇上龙体安泰,奴才心中万千之喜!”喀纳在地上磕了个头,很是激动地道,他奉康熙之命留守紫禁城,主要是为康熙监控整个京城的动向,顺便保护皇贵妃母女的安全,但是康熙的安危对他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从收到圣驾遇刺的消息之后,喀纳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过来护驾,只可惜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不可能擅自离京。正好宜敏命他护送太医并大量药材到康熙大营,喀纳自然二话不说应了下来,否则就算宜敏身为皇贵妃,也别想能轻易指使得动这位禁卫军大统领,宜敏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她也从未想过能把喀纳收为己用,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个康熙的死忠份子打发走,免得她在宫中行事束手束脚。
太医院正沈行济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虽然骑马奔驰了一天却依然精神健旺,只见他慢悠悠地起身捋着白胡子,哈哈一笑:“多谢皇上体恤,微臣这把老骨头倒还健朗,骑马跑个几天不成问题!”说着表情严肃起来,对着康熙拱手道:“微臣奉皇贵妃娘娘懿旨,带了太医院最精通内外伤的二十五名太医前来,随时听候皇上差遣。”
太医院正沈行济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在康熙十五年之后,几乎是凭空出现占据了太医院正之职,康熙对他更是表现出无以伦比的信任,偏偏没有任何人能查到他的身份来历,不得不说是件奇怪的事情,其中定然有不为人所知的因由,但这些不妨碍后宫众人对他的忌惮,没有人会去得罪一个摸不清底细,又深得皇帝信任的太医。
“你这老家伙,少跟朕装这幅正经模样,既然精神头这么好,那就给朕干活去!”康熙指着沈行济笑骂道,他素知沈行济是个老顽童一般的性子,是以对他从不摆皇帝的架子,何况这位老太医与康熙的渊源颇深,若非康熙机缘巧合之下有恩于他,与之结了忘年之交,像沈行济这等世外高人岂会愿意投身宫廷,屈居一个小小的太医院正之职?
沈行济顿时收起那副恭敬的模样,唉声叹气地道:“皇上当真要累死微臣这把老骨头不成?这年头养家糊口不容易呀,微臣领着太医院那微薄的俸禄,还不够买酒喝呢!皇上您什么时候赏微臣些御酒尝尝,微臣就死而无怨了。”别看沈行济平日里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酒之徒。
“行了,等回宫之后,朕赏你十坛极品御酒如何?”康熙无奈地看着这个一听见美酒就两眼放光的老头子,很是怀疑当初他肯进宫,说不定就是为了能喝上宫廷御酿。
“皇太后前些天受了惊,这两天一直精神头不太好,偏又怕耽误了兵士们的治疗,不肯叫院判诊治,如今你来得正好,亲自去给皇太后瞧瞧吧!”康熙摆了摆手,命梁九功领着沈行济去皇太后营帐,他知道沈行济身怀绝技,赶这么一点子路对他来说没有半点负担,自然毫不愧疚地指使他去干活。
等梁九功殷勤地领着沈行济出了营帐,康熙立即沉下了脸,挥退了帐内的奴才,这才对着喀纳斥道:“究竟怎么回事?朕不是要你留守紫禁城吗?你怎么干擅离职守?”他离京之前千交代万嘱咐,要喀纳好生掌控禁卫军,以免宫中生乱,如今喀纳竟然敢擅自出京,叫他如何不怒?
喀纳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奴才万死不敢抗旨!只是事关重大,奴才不得不亲自赶来向皇上禀报。”说着喀纳从怀里摸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书信,膝行到康熙御前,恭恭敬敬地奉到御案上,“这是皇贵妃娘娘的亲笔书信一封,恭请皇上圣裁!”
康熙狐疑地看了喀纳一眼,宜敏平日里的书信都是随着奏折一同前来,如今竟然差遣喀纳这个大统领当起信使来了?感觉到这封信恐怕真的不同寻常,康熙不敢怠慢,伸手拿起案上的书信,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看到封口的火漆完好无损,上面加盖了凤印和皇贵妃印鉴,知道确实是宜敏的书信无疑,这才放心地撕开火漆,从中掏出一叠信纸,细细地研读起来……
“吾皇亲鉴:
……惊闻御驾受阻于道,妾心忧如焚,恨不能亲奉于君近旁,然事变突然,妾着实脱身不得。妾得信不过数时之间,后宫竟已流言四起,御嫔闻风而至,人心惶惶……
……宗正请见妾,语京城之流言甚嚣,竟已非一日,然妾深宫妇人,如何能知天下事?不得已,尝请宗正与在京诸王,着尔等与内阁诸臣商议诸般行事……
……妾有感后宫异动逾常,故命妃嫔各安其宫,三缄其口,无召不得出宫,复传三品以上福晋命妇入宫,抚以表里,嘱各安其家,则事稍平……
……然不过一日,尝有宗室复起流言于内宅,妾疑之有异,不敢擅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