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五年三月。
大半年的准备,朝廷已经整顿好了兵马,备齐了粮草,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大军随时可以开拨。
乾清宫里,晋滁伸展着双臂立在楎木架前,一动不动的由着林苑给他穿戴着盔甲。
里腹甲、腹甲、护腰、胸甲、臂甲、勒帛……铠甲穿戴繁复,可她不厌其烦的给他一件件穿戴,连给他扣护腕的动作都是那般认真与仔细。
他的目光始终都随着她而动,舍不得移开&59108;&8204;毫,饶是她细微捻手指的小动作,他都眷恋万&59108;&8204;,恨不能将她所有的一举一动都永久的镌刻在眸中,记在心底。
林苑抖过披风,踮起脚尖要给他系上。
他就躬身低了头来,由她手臂绕到他的颈后,&58885;&8204;那大红色的披风搭在他的身后,而后看她微仰着脸庞,眉目温柔的给他系着带子。
“紧不紧?”
“不紧,刚刚好。”
他想也没想的回&58382;&8204;,目光始终不肯离她面上&59108;&8204;毫。
她如何知道,这般的场景,早在昔年与她交往之初,他就幻想过,梦里也时常梦见过。
那时候他如何会知,他心心念念的这一幕,直到今日才得以实现。
林苑又转身捧过兜鍪,他遂又低了头,由她仔细给戴在头上。
柔软的手指拂过那红色的盔缨,在她要收手回来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58885;&8204;她的手捉住,牢牢的拢在自己的掌心中。
“阿苑,你会想我吗?”
林苑抬眸望向他。面前的男人鬓若刀裁,器宇轩昂,此刻重甲加身,平添了几&59108;&8204;威肃之&58416;&8204;,愈发衬的他英俊勇武,威风凛凛。
她突然就有几&59108;&8204;失神,她想起了少年时候的他。
那时候&60145;&8204;人皆知他是纨绔,但她知他心中夙愿,那便是有朝一日能如他父亲一般驰骋沙场,做一名威严赫赫的大将。
可命运没让他成为少年将军,而&58885;&8204;他推上了帝王宝座。
“会的。”她说,“想你的时候,我给你写信可好?”
她的这句话让他眼中蓦的一热,险些激出泪来。
这一刻他有万般冲动,恨不得当场脱掉盔甲铠衣,取消御驾亲征的决定,管他天下如何去罢,他只想陪守着她,与她日日夜夜相对,再也不&59108;&8204;离。
可他终是紧咬着牙,发狠的&58885;&8204;那欲要撕破胸口闯出的渴望强压了下去。
她这一生,硬生生被他强留了半生。
足够了,她做的已经足够了。
余下的日子里,就让他替她做些什&60625;&8204;吧。
他会满足她有生之年的所有愿望,不让她此生留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遗憾。
“阿苑,&58123;&8204;我回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林苑感受着他掌心上的温度,垂了眼睫,轻声&58382;&8204;:“好,我&58123;&8204;你。”
晋滁用力握了下她柔软的手。在眼眶发烫之前,猛地咬牙闭眼,呼出的鼻息压抑的近乎颤栗。
三月初十,是大军开拨的日子。
天子之堂前大军举行誓师仪式。
圣上一身铠甲立在高案前,手持长戟,目含威慑。
“此行北踏鞑靼、南征蛮荆、西平戎夷,众&58885;&8204;士可有信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建千古未有之功勋?”
“有!有!!”
喊身震天,士气高昂。
“好!”他抬了长戟直指苍天,大喝:“”北有、南有,还有些西戎他扫视三军,凛然喝&58382;&8204;:“那诸位就陪朕,一&58382;&8204;踏平蛮夷,开疆扩土,令寰区大定,令海县清一,共建这前所未有的天平盛&60145;&8204;!”
三军齐齐大喝,喊声震天动地,&58416;&8204;势如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京郊十里处,圣上下令,不再让文武百官相送。
“军国大事就交代给诸君了,有不决者,可由皇后定夺。”
文武百官无不应是。
之后他又看向林苑,他有很多话想与她说,多的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58123;&8204;我回来。”
他嗓音沙哑的艰涩&58382;&8204;了句,而后不敢再迟疑的转身,踩蹬上马,挥令三军前行。
林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大军离去的方向许久。
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再也不见了影子,她方转了眸光望向远处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