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世家最精英的弟子,在万籁俱寂阁旁的山顶同住,一晃已是七日。
相互之间也是从陌生,到略微的熟稔了起来。
但是剑墓却迟迟没有打开。
这种反常的状况,令守墓的张九灵也是有些愣住了,他主持剑墓开启足足主持了十多次,时间估算虽然存在误差,但绝不会有太大差异。
这一次,差异已经有些大的过分了。
再等等看
这是守墓人的第一反应。
山间过日虽然单调无比,但速度极快,很快便又是七日过去了。
万籁俱寂阁后的黑山山壁,那该当是剑墓大门的冰冷岩石,依然毫无动静。
便似那山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而非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神秘无比的剑墓。
“怎么回事?”
张九灵感觉到了一丝古怪,三十余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
他仔细回想上一次,以及上上次开启的时间,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于是,张九灵又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再次更小心的计算开启日期。
搁下纸笔,计算清楚了,但守墓人却越发迷茫。
因为他算的没错,剑墓最迟该当在七日之前就开启。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守墓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烦躁,再侧头看了一眼那依然在等待的三个孩子,忽的扬声道:“剑墓开启也许出了些问题,你们无需在这山顶继续待着了,若是愿意,可以去剑陵山庄之中,若是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去,待到下次开启之日,便是可以再来。”
余小小与薛杉两人面面相觑。
薛杉抱拳道:“张陵主,那我便去山庄里静候一月,若是一月之后剑墓依然没有开启,晚辈便再来向您辞行吧。
这段日子,承蒙您指点关照了,晚辈学到不少东西。”
说完,便是离山而去。
余小小站在夏广身侧,这几天她和这少年变得莫名的自来熟,虽然后者没和她怎么说话,但是关键她说的多呀。
“皇莆广,你下不下山?我蜀中离这里远的很呢,我肯定要在庄园里住一个月的。”
夏广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等。”
“等什么呀。”
余小小自来熟的拉了拉他衣袖,“走啦。”
夏广依然摇头。
瘦小的姑娘有点来气,“那我陪你等三天吧,三天若是剑墓还不开启,你和我一起去山庄里等,好不好?”
“不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冷冷冰冰,又固执,有没人情味儿,唐柔怎么会喜欢你?”
余小小开始黑自家闺蜜。
少年笑了笑,也不解释,静坐到了黑色山门之前,将方天画戟重重插在一侧,盘膝而坐。
若是面壁一般,也不回帐篷,就是这般看着剑墓大门开启的方向。
神色虔诚。
余小小学着他的模样,双膝盛放着断肠细剑,看着黑色的大门。
西蜀余家乃是大世家之一,余小小能得到家主赐予这断肠剑,在家族中更是天之骄女般的存在。
她很瘦,瘦的像是可以被一阵风吹走,双颊也不丰满,有些微弱的下陷,可是一双眼却很明亮,不仅明亮,还会说话,像是川中戏子的明媚多情。
只是做了一天,余小小就吃不消了。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喊了声:“死木头,唐柔怎么会喜欢你?”
然后便是和守墓人道别,下山去了。
三天
七天
十天
半个月
时间飞逝,深冬极寒。
没几天,就是辞别旧岁,迎接新年了。
山庄里自然也是贴起了红色喜庆的对联,裱起了剪工精致的窗花,挑着红灯笼,每到夜里,灯火明亮,令人心中也添加了热闹,只是觉着,新年就要来了。
一切就要好转了。
旧的会过去,新的回来到。
剑陵山庄里的孩子开始了奔跑,有的甚至点起了鞭炮。
这陈旧古老的山庄这才散发出了一种活力。
仆人们早就下了山,驾着牛车去往小镇采买年货,也带些山上女人们要求的胭脂水粉,以及小孩子们爱玩的拨浪鼓糖葫芦等。
薛杉,余小小这段日子过得也不错。
两人一个是北地世家,一个是西蜀世家,来到这南方的山庄,也算是体会了不同的生活,觉得颇为有趣。
只不过,每每抬头,只见山巅一座万籁俱寂阁,守墓人身影隐隐约约,而那巨大崔嵬如剑刺苍穹的黑色山峰前,少年永远在静静坐着。
他似乎是忘记了时间。
又似乎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是剑墓岂是区区凡人,能等的开的?
便是登名山,求菩萨,烧尽檀香三千,都未必管用,何况是求一个剑墓中开?
“有些傻了。”薛白衣家的天才忍不住感慨。
余小小也是有些觉得傻。
小脑袋一转,忽的想自家闺蜜那性子可是跳脱的很,也许性格相补,她就是喜欢这种冷冷冰冰的傻小子?
便是连万籁俱寂阁的张九灵都觉得有过了。
这位守墓三十余年,快入花甲的江湖奇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少年。
他知道这少年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甚至知道,这少年在下山之后,今后的命运会多么坎坷。
那只卷了信纸的白鹰,该当早将信息传递给了自己女儿,也就是皇莆家的大夫人。
凭借着这信息,能做什么,能部下什么样的杀局,张九灵全部知道。
但是这少年不知道。
他还坐在剑墓之前,等着那也许永远不会再开启的门,看着黑山,宛如礁石。
“真傻。”
张九灵轻叹一口气,“世界上聪明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傻瓜?”
岁月在那张脸上留下了痕迹,带起了胡渣点点,浮现在下巴处,又有些攀援上了双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