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想了想,王为民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战士,曾经做过逃兵,但是被自己驱逐之后,失意了相当长的时间,又混迹于海盗之中,短短的两年内也算经历不少坎坷了。经历过这些之后,心性算是打磨出来了,去掉了当初那份浮躁,放在内卫局这样的特务机关里,大可以试试。至于其忠诚度虽然有待考验,但就凭在辽河上戳穿苏忠的阴谋、挽救自己一命的功劳,还是可以相信的。
他鼓励道:“你我有过不愉快,但辽河之上已经一笔勾销。既然猴子选了你,我相信他的眼光,先给你挂一个百户衔,以内卫局副总管的职位掌管具体事宜。好好干,将来会有一个好前程的。”
王为民感激涕零,磕了几个响头:“谢大人提携。”
陈雨指着张富贵:“以后猴子就是你的直接上司,情报司、内卫局都直接向他汇报。”
王为民又向张富贵行礼:“以后就仰仗张千户关照了。”
“好说好说。”张富贵笑眯眯地说,“说来也巧,你们两兄弟一个管内,一个管外,都是大人的耳目,这也是你们俩和大人的缘分了。”
陈雨交代:“胜井小次郎那家伙虽然表面服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老小子有没有什么坏水?你找人盯着他,防止他使坏。我的发财大计,绝不能被破坏。”
“大人,既然你担心倭人使坏,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人都一锅端呢?”张富贵不解地问,“反正都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杀了一了百了,省的还要提心吊胆防着他们。”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陈雨说,“京城-釜山-对马藩这条贸易线之所以值钱,就是因为对马藩的存在。有了这个窗口,我们才可以向日本大量输出生丝等货物,得到海量的白银。杀鸡儆猴可以,要是把倭馆真的一锅端,对马藩一怒之下撤回驻守人员,封闭这条通道,那我的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王为民插嘴道:“属下明白了,倭馆的人要拿捏,但不能真的一巴掌拍,因为他们是咱们的摇钱树。”
“正是如此。”
次日,陈雨站在倭馆门口,意气风发地指挥:“老馆舍拆除,以现址为中心新建,四个方向都往外扩宽十丈,周围的民房都拆了,有没有问题,李府使?”
李秉政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说:“绝无问题,下官会交代釜山郡,把所有差役都派过来,谁敢阻挡拆建,统统抓进大牢。”
陈雨毕竟是穿越来的,面对底层群众做不到铁石心肠,虽然扩建倭馆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但眼睁睁看着贫穷百姓被拆了房子居无定所,还是于心不忍,当下便说:“除非百姓公开阻工,抓进大牢还是不必了。另外,你让差人给百姓的房屋登记造册,根据房子的新旧程度、面积、高度到本官这里领取补偿。”
李秉政恭维道:“大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是釜山百姓之福。”
“呵呵,举手之劳,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陈雨心想,这年头房子又不值钱,而且朝鲜百姓那些木结构的破旧房屋,每户的补偿少则几两,多则十几两,就足够他们建新房了,开支并不大,就不必转嫁给地方,自己承担,还能得个好名声。
转念又想了想,釜山本地的差役被逼着做拆迁大队,也要给点甜头,免得消极怠工,或者趁火打劫,敲诈百姓,弄得天怒人怨,对自己并无好处,毕竟釜山倭馆这个摇钱树,自己是要长期经营下去的。于是又说:“本地差役,凡是参与此事的,也造个名册给本官,给予补贴,总不能让兄弟们枵腹从公。”
“大人英明。”李秉政松了口气,这位守御使大人虽然极其强势,但做事周到细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还愿意自掏腰包,这样一来,百姓没有怨言、差人没有牢骚,还不会增加地方银钱方面的负担。要不是顾虑到这位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他真想说,这样的上官可以来一打。
倭馆的人扛着被褥等物品接二连三从里面出来了,按照陈雨的安排,新馆建好之前,他们都要找个临时住处落脚。原本他们是不愿这么折腾的,但经历了昨天的腥风血雨之后,哪里还敢提出异议,只能按照陈雨的安排老老实实搬出来。
“这些倭人如何安排,也交给你了,李府使。”
李秉政哪敢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心中不免感叹,这位大人到釜山才三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第一天宣旨,第二天杀人立威,第三天拆馆,这样雷厉风行的速度和铁腕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部署了倭馆的重建工作后,陈雨又来到港口视察,看看是否需要加固或者扩建码头,以便停泊更多的商船。在他的计划中,将来釜山的贸易规模要扩大数倍,釜山港会成为东亚最大的贸易港口之一,基建设施也要跟上。釜山虽然是朝鲜的国土,但在可预见的一段时期内,也是自己的地盘,必须好好经营。
来到港口,陈雨却意外地看到一艘西式帆船,一里外就能看到高耸的桅杆和白色的软帆,在一群板屋船的衬托下格外引人注目。
陈雨心中一动,赶紧快步走过去,等到了岸边,发现这艘船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夹板船”,侧面开有炮窗,只不过没有看到大炮。
他心中大喜,正琢磨着去哪里弄一艘船给李成龙“解剖”研究内部构造,这正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艘船似乎是靠岸补给的,不见往下卸货,只有一个外国人指挥着皮肤黝黑的水手往船上搬运着水桶和食物,这些水手似乎不是本地人,倒像是东南亚那边的土著。陈雨抬脚就往船上走,他想看看真正的西式炮舰是什么样的。他这一动,跟随护卫的一群近卫队士兵也呼啦啦跟着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