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驶向了釜山,巨大的“威海”号打头阵,后面是十几艘武装沙船,再加上一些用来装运士兵和物资的民船。这支船队的舰炮数量超过了一百门,包括“威海”号的48门大小舰炮和沙船上的几十门卡隆炮,再加上一个协四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用杰特罗·威廉的话说,这是一支恐怖的力量,足以攻陷东南亚任何一个国家。
当这支船队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釜山港口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船队的规模前所未见,“威海”号小山一般的体型更是让人震撼。
陈雨根本不打算下船,他命人去通知胜井小次郎:“两炷香的时间内不滚过来,就把新建的倭馆连同驻守的人员炸为齑粉!”倭馆离码头不远,以三十二磅炮和二十四磅炮的射程完全可以做得到。
胜井小次郎很快就赶到码头,在士兵们的刺刀下胆战心惊地上了船,见到陈雨就跪下磕头:“小次郎见过守御使大人。”
陈雨冷着脸说:“本官给你们新建了更大的倭馆,还给了你足够的好处,可是为什么这样做?当初说好大宗货物由我定价,这个七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胜井小次郎惶恐地解释:“大人息怒,这并不是小次郎的意思,而是国主的指示……”
经过他的解释,陈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陈雨插手釜山倭馆之前,两国的贸易都是在官方的监控下,双方的商人进行互市来完成的。朝鲜使团从明国京城带回来的生丝、绸缎等货物,并不是按照长崎的定价(注1)出售,而是由对马藩商人报价,以长崎价格的六成到八成吃进,然后运回本土,再按照国内的价格出售。例如一万斤生丝,在长崎的售价是四万两,对马藩商人的购买价格是三万两左右,然后在本土再按照日本商馆的通常售价,也就是五万两售出。
而顾彪带着生丝到达釜山后,按照长崎的定价统一售卖给来自对马藩的商人,占便宜习惯了的他们怎么可能答应,于是怂恿藩主宗义成,勒令馆守胜井小次郎拒绝这份报价,按照以往的惯例执行。对马藩土地贫瘠,能够在西部各藩中有一席之地,全靠与朝鲜的海贸,商人的势力很强,宗义成无法拒绝他们的提议,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向倭馆下达了指示。顾彪也是不肯吃亏的主,再说也无法向陈雨交差,自然不答应,于是双方就僵持不下,交易无法进行。
陈雨早就从顾彪那里知道了日本海贸的情况,中国商人带着货物到长崎,卖出货物的价格类似于批发价,然后日本商人收购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本国人,类似于零售价。因为幕府的控制,中国商人无法参与到零售的环节,所以只能做批发商。而对马藩商人的做法,很显然是利用朝鲜同样锁国禁海的政策,钻了空子,在批发的环节砍一刀,赚取了差价,然后运回本土,再按零售价卖出,又赚一笔,相当于在批发和零售两个环节都赚了,比起长崎的同行,他们显然过的更滋润。
“呵呵,朝鲜人愿意做冤大头,可是本官不愿意。”陈雨说,“告诉你们的藩主,要么按长崎那边的价格收货,要么就一拍两散,废了倭馆,从此对马休想得到一斤生丝。”
胜井小次郎哭丧着脸说:“大人,身为对马宗家的家老,国主的命令鄙人必须执行,否则就只能以切腹谢罪,这句话,鄙人无法转达啊!”
“你是说,你无法违抗对马藩那边的命令?”陈雨想了想,“既然你做不了主,那本官就直接和宗义成谈吧。”
胜井小次郎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陈雨下令:“蒋邪,带着你的人上岸,把倭馆的男女老少,连同官吏、和尚一起,全部绑来,一起带去对马藩,要是宗义成不识好歹,就先拿这些人祭旗,然后炸平对马岛。”
胜井小次郎又急又怕,眼前一黑,居然昏死过去。
大批士兵在蒋邪的带领下,下了船,杀气腾腾地直扑倭馆。很快,倭馆内传来了叫骂声和哭喊声,一片鸡飞狗跳之后,几百名日本人被五花大绑带上了船,既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武士,也有商人模样的,还夹杂着光头僧人。
把倭馆的人都抓光之后,陈雨也不啰嗦,直接下令船队调头南下,前往对马藩。
从釜山到对马岛非常近,近到什么程度呢?釜山港与对马岛最北端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海里,只有威海卫到登州路途的一半,可谓朝发夕至。
作为穿越者,陈雨知道充任日朝通道的对马岛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面积很小,是日本领地最小的藩国之一,是个狭长的岛屿,最窄处的宽度仅有六、七公里,如果在两端都架起舰炮,几乎可以把岛屿打穿,毫无纵深可言。
当陈雨用刺刀逼着日本人指引方向,绕过对马岛来到东面的藩厅所在地栈原城(今日本对马市严原町)时,几乎要笑出了声。
与大部分古代日本城市一样,城下町(注2)分散于港口外的街道,拱卫着栈原内城,并无特别之处。但是让陈雨想笑的是:栈原城离海边实在太近了,几乎挨着码头,这对于“威海”号的大炮来说,几乎可以用炮口抵着城郭射击了。原本还担心距离太远,现在才发现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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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日本德川幕府发布锁国令后,长崎交易的商品都要按照幕府指定的价格进行交易,其中生丝是最重要的商品,其余商品要等生丝的价格确定后,按丝价标准,各立行情,进行交易。这种制度与天朝的计划经济有异曲同工之处。
注2:城下町,是幕府时代的日本以城郭为中心所成立的都市。十六世纪后,伴随著兵农分离政策的推行,领主下面的直属武士团与商工业者被强制集中于城下,乃形成城下町,并逐渐发展成领国政治、经济、交通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