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陈府后,路小川等人原本以为就此逃出生天,谁能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大批士兵很快就在赵梓隆、吴大海、王为民的带领下追了上来,从陈府开始,一直追出备御后千户所、文登县境外。为了防止东厂的人狗急跳墙伤害女眷,追兵始终维持在四五百步左右的距离,不疾不徐,防止不让目标消失在视野中。
路小川一行苦不堪言,被数千全副武装的士兵追击的滋味不好受,感觉那鸟铳里的铅子随时会打过来,在自己脑袋上开个血洞。本来番子们都有马,要是全力逃跑,本可以甩掉以步兵为主的追兵,但是带着装着女眷的马车,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太多,只能眼睁睁看着威海卫的人马牢牢咬住自己。
这一跑就是几个时辰,天都快黑了,已经到了宁海州境内,平日养尊处优的番子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看后面的士兵们却好整以暇,没事人一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梓隆脖子上缠着布,正坐在马上观察着前方的动静,吴大海策马走近,说道:“大人英明,论行军,这些番子如何比得过咱们的军队?真应了您那句话,耗都要耗死他们。”
“不止陆上行军,水上也要堵死他们的出路,才会让他们无路可走。临行前我已经命人通知刘公岛那边了,水师的缉查巡逻船很快会出发,沿途封锁各地码头。”赵梓隆说完,看了一眼他的腰:“你那伤口没事吧?”
吴大海摇摇头:“皮肉伤而已,不碍事,还比不上大人脖子的伤要紧。”
赵梓隆笑了笑,继续观察前方,说道:“厂卫都是狐假虎威、外强中干的人物,平时办差出行,走到哪里都是锦衣玉食,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折腾。而咱们的兵都是按照指挥使大人的法子操练,刺杀、射击、野外拉练,风雨无阻,这样程度的行军,再坚持十天八天的也没问题。我倒要看番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为民也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两位大人,虽然咱们一直咬着对方没跟丢,白天追的紧,番子们也无暇打夫人们的主意,可是眼见就要天黑了,晚上黑灯瞎火的,那些番子要是见色起意,趁夜摸上马车欲行不轨怎么办?”
赵梓隆镇定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到了晚上再看着办。”
追的人尚有余力,可是被追的人已经精疲力尽了。路小川骑术平庸,平日里出京办差,如非紧急公务,每过一个州县都要逗留一两晚,享受当地官绅的款待——这年头想巴结讨好东厂的人有的是——何曾这样一口气跑上一百多里?他感觉自己的胯都要被马鞍磨脱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看到前方出现了宁海州的城楼,路小川精神一振,握着马鞭指着前面:“兄弟们,赶紧入城,勒令守军关闭城门,把该死的追兵挡在城外!”
番子们大喜,只要能把追兵挡在城门外,那么回旋的余地就大得多了,说不定就可以一劳永逸地甩掉这些人。
他们拼命驱动马车加快速度,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城,后面的追兵似乎也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明显加快了脚步,想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守卫城门的兵丁看见一前一后大群人马用冲刺的速度奔向城门,吓得不轻,这是哪里来的贼人抢夺州城吗?当值的巡检惶恐地下令:“快快,关闭城门,千万别让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城内!”
兵丁们吃力地推动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眼看城门即将关闭,一名番子拼命策马奔了过来,大声喊道:“东厂办差,不准关门,让我们进城!”说着解下腰牌,用力掷了过来,“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巡检将信将疑地拾起来一看,脸色一变,再借着火把的光亮辨认了对方的尖头帽、褐色比甲和白靴,努力与印象中的东厂番子形象对比了一番,然后悚然说:“快快,大开城门,东厂的人咱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