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跟他交上好友了?想到两年前刚打下魏国鹿阳不久,张角来宫中见过苏辰,跟他说要去一趟西北梁国,他感觉出那里有同道中人。这一去就是两年之久,可以说是了无音讯。而眼前这个老道士竟自称张角的好友,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向他讨要酒水?苏辰收回思绪,看着已入殿的老道士,既然是大贤良师结交的好友,他自然不会给对方脸色,便笑起来,抬手:“道长是国师的好友,自然有座!”说着,朝贾诩那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侍候在侧的宦官赶忙带人搬来座椅摆上,谄笑着请那进来的老道士过来入座。道人不言不笑,抚着犹如银丝的长须,瞥了一眼宦官们搬来的座椅,颔首阖眼。“秽人触碰,贫道不坐。”苏辰皱起眉头,怎么感觉这老道士是来找茬的,大殿两侧的华夏诸将脸上露出怒容,而后方的齐国臣子们脸上多少有些害怕的表情。“仙长不坐宦官碰过的,难道要让朕亲自给你搬来桌椅吗?”此时众将正等着,只要对方敢说一个‘好’字,上去就将这癫道给弄死。不过那边道士仿佛知道这些将领心里所想,睁开眼,乐呵呵的摆了摆手,“不敢劳驾陛下,贫道山野之人,不用那么娇贵。”话语落下,抬手挥袖,被一众宦官搬来摆下的桌椅,发出‘吱’的一声齐齐向后挪开,凭空推回到那几个宦官面前。他径直过去洒脱的坐在地上,变戏法般从袖里取出一个酒壶,壶肚扁圆,上口狭长,两侧壶身都印着寿字,递到贾诩面前,笑眯眯的仅说了两个字。“有劳!”李儒愣了一下,看向贾诩,后者却是不恼,接过老道士的酒壶,将自己桌上的那壶酒水,从壶嘴倒出入对方的壶口。“道长,请!”贾诩言语温和,将灌满的酒壶递还回去,“不够,可让诩再为道长倒酒。”“够了够了,一壶便够了,再多贫道可就消受不起。”老道士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接过递来的酒壶,朝御阶上的苏辰敬了敬,也不等苏辰举杯示意,自顾自的仰头灌上一口。“啧……好酒……这宫中的御酒就是不一样。”苏辰见贾诩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大抵明白过来,压下刚才心里的不喜,也笑着回到龙椅坐下,“仙长来皇宫,应该不是仅仅讨一杯酒水尝尝吧?”老道士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将酒壶放到地上,不客气的抬手一勾,将贾诩面前盘中宫中特烧的酱汁羊肉隔空取到手中,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见对方不回答,苏辰继续问道:“不知可否询问道长,我夏国国师张角现在何处?”“刚才还仙长,这会儿又叫贫道为道长,陛下真是薄情之人!”砰!董卓直接拍响了桌面,浓须浓髯怒张开,双眼瞪如铜铃,“癫道,再敢口出狂言,对陛下不敬,定让你试我手中利刃!”在座的华夏文武们其实并非将苏辰看做效忠的皇帝,更多时候是当做自己后辈看待,而董卓另有一种情感,他是看着苏辰从无到有,帮着他从八百人一直走到如今皇帝,仿佛将苏辰当成另外一个自己来培养,看着他登到最高处。苏辰也是成年人,自然明白这些华夏文武们心里所想,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有这样纽带,其实不用那些令牌控制,也能很好将他们聚集在身边,不用担心出现背叛之事。“太师息怒,这等癫道哪能让您动怒,让傕来收拾他!”李傕拉着董卓坐下,他揉了揉腕甲就要走出席位,没成想身旁的桌子陡然动了一下,将他脚步给挡住。这一幕,都被苏辰看在眼里,这个老道士稳稳坐在对面地上吃肉,那桌子隔着两三丈就将李傕挡住。不管是武艺,还是真跟张角一样,身怀异术,都是厉害人物。但现在,他不想动粗,齐国文武还在,一旦搅了宴席,他脸上也无光。“李将军,暂且坐下。诸位将军也都坐下!”苏辰吩咐了一句,随后招来吴子勋,让他将齐国的文武,还有中层军官暂且带到殿外等候。杨奇等人大抵明白夏国皇帝意思,怕老神仙说了什么秘密,让他们听了去,旋即,纷纷起身告退,走到外面等候,一同出来的,还有两军中层军官,与这些朝臣不同,他们出来迅速将寄存的刀兵挂到身上,警惕着大殿内,随时做出搏杀准备。这样的素质别说齐国的文武没见过,就连皇城士卒、宫中侍卫这样的武职,都没听说过,众人心里不免感慨:“这才是一统天下的兵将啊。”片刻,宦官出来将大殿的门缓缓关上,将众文武还有军官们的视野隔绝。而里面,吃肉的老道士也终于吃完最后一块,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意犹未尽的吮吸着手指头。旋即,他才笑道:“刚才陛下问贫道什么来着?”“国师张角,朕记得他曾说要去大梁浮云山,寻找同道中人。”苏辰从龙椅起身,径直走到御阶前停下:“如今见道长,便知道长就是那位同道中人,可道长前来,却不见国师回朝,敢问国师去了何处?”“他啊……他去了西边!”老道士倒也洒脱,拍着屁股站起来,提着酒壶走出两步:“你家国师与贫道云游四海两年,前些年从陛下这边传出,陛下有长生之术,他笑着说世间或许真有,但绝不在陛下这里。”“然后呢?”“陛下不急,容贫道慢慢道来,他向贫道告辞,说要走遍山川大河,去给陛下寻长生之术,要让陛下名副其实!”听完老道士这句话,苏辰心里一热,当然不是感动的温热,而是感觉到始皇帝已经按耐不住了!果然。苏辰开口说话的瞬间,身后嬴政的虚影浮现,苏辰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化,在那名叫吕之远的老道目光里,陡然绽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势。“道长,伱最好说清楚长生之术!”哗!袖口拂开,苏辰一掌拍在护栏上雕刻的十二兽头上面,语气威严肃穆,此刻如同始皇帝,做出对方习惯的动作,以及说话的口吻。对于这样的变化,老道士眼中也有微微有些惊讶,刚才还温和的皇帝,瞬间变了一个人,望来的眸子,杀气森然,仿佛蕴着成千上万人的尸骨一般。吕之远修道一百多年,头一次感觉被人盯着,四肢会变得僵硬麻木。“夏国国师张角说西边看看,就算寻不得长生之术,也能找找灵药,看是否配出可长生的仙药来。”“你没有诓骗朕?”苏辰压着兽头,声音低沉,在殿中回荡。“自然没有丝毫欺瞒陛下。”“所以你跑到这里来,就是跟朕说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吕之远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苏辰刚才对长生饶有兴趣,忽然就说出这番话。他抚了抚白须,笑道:“自然不是,贫道过来还有一事,想要劝阻陛下!”御阶上方,苏辰一拂宽袖,大步走回龙椅坐下:“讲!”“陛下可听过,天地万物皆有定数,就好比如一颗大树,从根而起,粗壮成荫而陛下却如一把利斧,斧口锋利,凿木而伐!”“呵呵,来劝阻朕停下征伐的铁蹄?”苏辰或者说是始皇帝的声音响彻大殿:“在朕面前卖弄玄虚,只为你这后面的话铺垫吧?朕自起兵锋,立誓伐四国而定天下。你说的定数,朕万一就是这个天地定数呢?”“陛下自诩天地定数,恐怕有点妄自尊大了!”吕之远收起酒壶,拱起手:“原本六国乃天数,四海和睦,百姓安宁,陛下却擅加以兵戈,想要一统,此乃有违天理,然,天地之力,穷凡人一生难以抗衡,今日陛下要一统,明日天地未尝不会降下真命之人,将此间世道拨乱反正,那陛下所做之事就前功尽弃。”“哈哈,原本朕觉得你前面说的还有道理,可后面那句,让朕更想要一统四国,看看会有何真命之人与朕厮杀!”苏辰双手按在龙椅扶手,盯着他一句一顿:“朕要看看,有多少真命之人,够我杀!”“陛下既然意已决,贫道再劝也无用了。”下方的道士拱了拱手,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向殿门,抬手一挥,沉重的殿门自行打开,便大步而出。大殿之中,华夏文武俱带着不甘过来,曾经的未尽之事,有心在这里得以施展,要是如这个道士所言,他们肯定是不干的,若是对方故弄玄虚,那就更要杀了这人。吕布嚯的一下,站起身:“陛下,请诛杀此人!”两侧华夏众将也都起身拱手。“请陛下诛杀此人!”外面的齐国文武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可听到传来的声音只得纷纷拱起手,与军中那些将士齐声喝道:“请陛下诛杀此人!”御阶上苏辰屹立身姿,抬手猛地一挥,宽袖哗的拂响。“杀!”大殿之外,走出来的吕之远听到这声回过头,就见穿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大将跨步而出,手中挽起一张大弓。——辕门射戟!箭矢嗖的一下飞射而出,道士还没反应直接被贯穿胸口,被箭矢所携巨大力道,带飞出十多丈,直直划过下方石阶,落到远处的广场。周围宫中侍卫、皇城士卒冲过去,走近时,原本被射杀的道士渐渐飘起白烟,等烟雾散去,只剩一件道袍被羽箭钉在地上。衣袍内,残留一根柳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