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塔拉跌跌撞撞越过堆积的尸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的方向倾斜,他的前方是继续向前突击的巴牙喇兵,明军的中军旗就在不远的地方,似乎那名可恶的明军将领的眉眼都已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他塔拉大声招呼身边的余丁,让他们跟上自己前进的脚步。
正当他燃起胜利希望的时候,对面突然一阵鸟铳齐射的爆响,那声音近得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绵密的铳声让他耳中轰鸣不断,他前面的气势如虹的巴牙喇兵齐刷刷的跌倒一片,连他们身上厚重的三层重甲都无法保护主人的性命。
紧接着又是一轮如同爆豆般的鸟铳齐射,随着铳声响起,他塔拉的眼前立时一空,在他前面冲锋的巴牙喇兵变得稀稀拉拉,更前面的地方,则是鸟铳射击后的白色硝烟。
此时,他塔拉的身边是残缺的阵线,身后的缺口则满是拥挤的余丁,这些余丁远没有战兵那般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也谈不上什么冲击的阵型。
冲阵的人撤退的路线都被自己身后的同伴挡住,因此都是没有退路的,他塔拉也知道退无可退,他被激起凶性,领头冲向烟雾弥漫的前方。
此时阵线的两翼都响起了一种军号,他塔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号鼓,他也没有空闲去观察两翼的情形,其实后金兵两翼此时已经崩溃,两边响起的是石城军的冲锋号。
他现在只知道鸟铳每次只能射击一发,然后就要装填很久,这短短的二、三十步的距离显然不足以让对面的明军完成装填,甚至不足以让他们撤到近战兵身后,他可以借助杀散这些鸟铳兵,来进一步打乱明军的阵线,到时候他仍旧有取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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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不等他冲到,对面的白烟中就涌出一片红色,一群明军的身影出现在了烟雾之中,手中拿着的竟然还是长枪,雪亮的枪刃在白雾中也闪耀着令人绝望的银光。
他根本来不及猜出,这些后来的明军长枪兵都是明军的辎重兵,此时被他们的主官严亦飞调了上来,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使用。
三、四个面目狰狞的明军此时已经冲到他面前,大喝一声从几个方向同时刺向他的上中下三路,来势迅猛,看得出来刺杀的动作虽然较之前排的长枪兵略有不如,但同样十分非常熟练。
他塔拉下意识的用盾牌挡在身前,盾牌猛烈的震动着,两个尖头从盾牌背面透出,刺中盾牌的两个明军冲势凶猛,将他的盾牌带向一边,另一个长枪手则又是一刺,他的右边肋部顿觉一凉,很快又转为难以言表的剧痛。
他塔拉下意识的倒退着,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跌倒,肋下的枪头已经退出,他自己都能看到伤口处高高喷起的血水,随着他的运动,伤口处的疼痛更为剧烈,远远超过比他以前受过的刺伤,他忍不住大声嚎叫,刚刚发出声音,一把沉重的木制枪托就“呼”的一声砸到他脸上,将他的意识打的模糊起来。
他躺在地上,只感觉密集的大腿他眼前晃动,数不清的脚在他身上踩来踩去,拼杀的疯狂叫喊震耳欲聋,他塔拉身经百战,也受过几次伤,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之近。
肋下的鲜血不停的从伤口处流出,他塔拉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他一边嚎叫着一边试图坐起来捂住腿上的伤口,但那些踩在他身上的腿脚让他根本无法实现这个动作。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崩溃,他的武器早已丢失,双腿已经因失血而变得无力,他只能拼命的挥动着双手。
只过了片刻时间,他塔拉就感觉身上的力量又消失了不少,双手再也无力挥起,他只是他急促的呼吸着,双目圆睁的望着上方闪动的人影和在人影缝隙中露出的一小片天空。
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在眼前变换着,有明军的,也有己方余丁的,有人在他身上滑到又爬起,有人在他身边扭打滚动,接着有尸体压到他身上,他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动作,只能是睁着眼睛看着一切的发生。嘶哑的呐喊声如同远在天边,却又如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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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塔拉的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周围飞洒的血水洒在他脸上,又慢慢的流了下来。片刻后,震天的喊杀声渐渐消失,这个杀人如麻的后金甲喇章京的意识也随之消失,他只是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此时位于中军大旗下的严亦飞,缓缓的松开了握着腰刀的手,方才的恶战就发生在他眼前不远处,后金军的拼死一搏逼得他投入了辎重队这个最后的预备队,好在在长枪阵缺口附近一番血腥的拼死搏杀之后,后金最后的巴牙喇和战兵损失殆尽后,余丁们迅速丧失了士气,后金兵全线彻底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