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急忙下令鸣金撤兵。
此刻郭勋带着一队人马正在敌阵中与徐州军激烈厮杀,他被张飞的部下缠住,根本撤不下来。
吕布得到禀报,毫不犹豫,长戟前指,带着亲卫骑如狂风一般卷入敌阵。吕布战马如龙,铁戟如飞,在阵阵惊雷般的吼声里,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百名悍卒紧随其后,勇不可挡,无坚不摧。
张飞命令士卒们避其锋芒,让开通道,转而堵住吕布的后路,把他困在阵中。只待援军赶到,必能将其诛杀。
吕布会合了郭勋,命令亲卫骑护在步卒两侧,奋力突围,但敌军层层围上,杀不胜杀。
吕布大怒,猛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直杀中阵。敌卒抵挡不住,被吕布杀得四散而逃。吕布纵马如飞,直冲中军大纛。敌卒发现了吕布的意图,拼死阻击。张飞也带人急速杀来。吕布情急之下,拨刀刺进马臀。战马痛极,腾空飞起,一头撞上大纛,臂粗的旗杆一折两断,大纛轰然倒地。
徐州军顿时大乱。
郭勋趁机指挥士卒奋力杀出。吕布的亲卫骑随即分出一半人马,返身杀进敌阵援救吕布。
张飞怒极,高声咆哮,长矛直取吕布。吕布夷然不惧,铁戟上下翻飞,且战且走。四周的敌卒稍有躲闪不及便身首异处。
张飞气得破口大骂,连声怒吼,“散开……散开……射死他,射死他……”
敌人退得快,吕布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中长戟如划空闪电,一边畅饮敌卒鲜血,一边发出骇人心魄的追魂厉啸。
突然,吕布大吼一身,手中长戟拄地,血淋淋的身躯乘势腾空飞起,如同九天黑鹰一般在空中滑翔数步,越过人群,一头撞上了从远处急驰而来的敌骑。敌骑猝不及防,被吕布撞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凌空飞出。吕布手中长戟再度拄地,人借反弹之力,不落反升,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走……”吕布一拳擂下,战马吃痛,长嘶跃起,连撞数人,急驰而去。
“围住他,杀死他……”张飞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高举长矛,带着亲卫骑发力狂追。
纵马飞驰的吕布猛然转身,手中长箭对准张飞急速射出。
张飞想都没想,甩掉长矛,抱着脑袋翻身就滚下了马背。
“嗖……嗖……嗖……”三支利箭呼啸而过。一支钉进了马脖子,一支将张飞身后的亲卫射落马下,一支划空而过没入满天箭矢之中。
一弓三箭,三箭齐发。张飞在落地之前,望着从自己眼前如闪电一般飞过的三道箭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中箭的战马直立而起,痛苦地长嘶几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张飞刚想站起来,却被这战马的前蹄扫中,身躯打横飞出,摔得眼冒金花,晕头转向。
吕布角弓连响,长箭如飞,接二连三射倒敌骑。敌骑大恐,竟不敢再追。
吕布的亲卫骑正在奋力杀进,忽然看到吕布单枪匹马杀了出来,无不振臂欢呼。
“走……走……快走,杀出去。”吕布高举长戟,纵声狂呼。
众人一拥而上,护着吕布绝尘而去。
蒯越、辛评、夏候渊等人随后赶到。近六万大军向平阳亭快速推进。
辛评驻马于一处土坡之上,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他有前车之鉴,非常担心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
“北疆军已经在平阳亭设伏两次,如果这次他们想袭击我们,不会再选择平阳亭了,估计会选择在平阳亭的南部或者北部平原。”辛评手指四周广袤的平原,担忧地说道,“我们应该在三十里范围内密布斥候,以防不测。”
蒯越摇摇头,“那是让他们去送死。燕城到平阳亭只有七十里,而双方军队的距离仅有数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斥候如果深入到平阳亭一带,必定会被对方的斥候杀了。”蒯越停了一下,看看辛评忧心忡忡的脸,小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本初就在我们后方二十里,到了下午景升兄也要带着军队北上,三支大军相隔很近,即使北疆有铁骑杀过来,我们也能迅速得到支援。”
“现在河内和兖州战场上都有北疆铁骑。在我们正对面的铁骑已经不多了,估计也就是一些匈奴人。另外,我们有战车可以组建车阵,有曾经对抗过铁骑的数万将士,有强弓弩炮,有十几万后续大军,还有充足的预防和准备,难道这样还不能击败他们?当年李弘在西凉的时候,屡屡以步卒战阵击败数倍于己的胡骑,他们能取胜,为什么我们不行?”
辛评苦笑,凑近蒯越的耳边说道,“正是因为李弘有丰富的用步卒大军击败铁骑的经验,所以他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以为他是六月惊雷?是和连、拓跋锋?他是李弘,是豹子李弘。”辛评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一头豹子。”
蒯越有些不满,他瞪了辛评一眼,“你以为死守官渡,不和李弘决战就能击败他?他今年撤走了,明年就不来了吗?北疆永远都有战马,永远都有彪悍的骑卒,是不是我们因此就要放弃北伐,放弃平定天下,放弃重振社稷的大业?”
辛评不再说话,他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这些人现在都疯了,被眼前几场脸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完全忘记了冀州大战惨败的教训。今日北疆军的全线撤退和前年那一战是何其相像。李弘是靠铁骑起家的,擅长骑战,只要给他机会,他会用铁骑把我们撕成碎片。
“异度(蒯越),让各部拉近距离,放慢脚步,我们只要在天黑前到达平阳亭就行了。”辛评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将士们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已经疲惫不堪,还是慢一点好。”
“我们累,北疆军更累,你以为他们还打得动吗?”蒯越冷笑道,“现在双方比的就是韧性,就是体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蒯越不再理睬辛评,下令大军加快推进速度,并催促袁绍率中军尽快赶上。此次如果不能重创北疆军,不能大量消耗袁绍的实力,就算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也很难对天下局势产生什么影响,对大汉社稷更是没有任何助益。假如河北实力犹存,袁绍全取中原,妄图篡夺大汉社稷的力量将越来越强大,而大汉也就愈发看不到重振的希望了。
天边突然卷起一股烟尘,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象潮水一般呼啸而来。战马奔腾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报警的战鼓声响彻了原野。
联军将士迅速结成了十几个方阵,并在阵前竖起了一面面巨盾。各式战车被推到阵前列,交错排列。几百台弩炮一字排开,张开了血盆大口。战阵内,一万多名强弓手蓄势待发。
北疆铁骑浩浩荡荡地杀来,几百面黑豹战旗迎风飞舞,气势如虹。
“射……射……射……”不待铁骑大军靠近,蒯越就下令射击了。第一轮齐射虽然射不到敌骑,但对己方的士气也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霎时间,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呜……呜……”
号角长鸣。
北疆铁骑逐渐慢下,并有几十骑率先冲出,逼近敌阵观察。
灰??的尘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
蒯越大惊,连连下令,“射……给我连续射……”
弩炮的吼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号角再响,烟尘更大,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却逐渐远去。
北疆铁骑撤了。
联军将士难以置信,他们久久望着消失在天边的铁骑,不敢想象自己竟然逼退了当今天下最强悍的军队。
“咚……咚……”战鼓声突然冲天而起。
将士们被高昂的鼓声所惊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放声狂吼,兴奋的欢呼声经久不绝,重重声浪穿云裂石直上九霄。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蒯越高举双臂,冲着辛评连声狂吼。
辛评神情淡漠,望着依旧飘浮在空中的尘雾,若有所思。北疆军的铁骑并没有想象的多,甚至连一万人都不到。他们的铁骑呢?难道回援冀州了?如果臧霸、陈登已经杀进冀州,李弘想以最快速度挡住他们,那么调派铁骑回援是最好的办法。真的是这样吗?
联军前行到距离平阳旁三十里的时候,吕布、颜良再度返身阻敌。
这次联军不愿意和北疆军混战了,他们担心阵势散开后,会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所以仅以箭阵迎战,把北疆军挡在两军阵前。
双方僵持了一会,天边果然烟尘再起,北疆铁骑又出现了。大概是因为步卒大军未能诱出对手无法展开攻击的原因,铁骑大军奔行数百步后,便转身撤走了。
蒯越等人摸清了北疆军的意图,六万大军随即紧紧抱在一起,行军速度大为迟缓。
蒯越书告袁绍、刘表,认为北疆铁骑已有部分回援冀州,以目前北疆铁骑的数量,显然无法从正面取得突破。所以他估计北疆军要放弃利用铁骑偷袭联军的计策,转而利用其强悍的步卒大军,白马、濮阳等坚固城池,以及战场距离黄河近,粮草可以就近得到补充等优势,和我们继续对峙下去。为击碎北疆军固守黄河南岸,占据兖州的梦想,同时也为了防备北疆军从两翼战场取得突破,让我们的歼敌之策计策功亏一篑,还是请大人急速和我们会合,共击平阳亭,以便明日北上杀向白马城,以最快的速度把北疆军赶过黄河。
袁绍带着陶义、王摩、纪灵、孙辅、鲁肃等四万大军跟在前锋军后面,缓缓而行。接到蒯越的书信后,袁绍一直紧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北疆铁骑,但目前看来李弘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部署铁骑主力。乌巢和故市的粮草被烧后,李弘大概改变策略,打算撤兵回守白马和濮阳一线,因此他把铁骑主力都尽数派遣到了两翼战场,以求利用铁骑的优势在两翼战场迅速取得突破,从而威胁河南和联军粮道,把联军拖在河南。这个计策的确不错,但李弘没有预料到联军的攻击速度太快,他的部署被打乱了,顾此失彼了。这是击败北疆军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袁绍顾虑一去,随即下令各部加快速度,迅速拉近和前锋军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