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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络腮胡子的大汉顿时不知该说些点才好,露出了无措的表情。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刚刚也是在压迫中爆发了一波,才勉强说出那么一长串话,这会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谢永钊本来也没指望对方能说些什么,这会儿终于开口询问。
“是谁让你们来的?”
“啊?”
“我问你,是谁让你们来六安城的!沿路那么多县城,怎么就选中了六安?”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我们都饿了,要吃东西,刚好这个县城的大门打开,咱们就进来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法在大将军这里得到恩赊,那汉子很是干脆利落的选择自暴自弃。
但谢永钊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一点点的盘问,很快就将那人掏空,转而又对上了剩下的人,不过片刻,就已然从他们口中掏出了部分真相。
这些流民本来只是些普普通通的百姓,但因为所住之地发生涝灾,一瞬间,房子田地财产,都不见了。本来他们不想离开故乡。毕竟故土难离,但凡有一分活路,他们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人离乡贱啊。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了朝廷的赈灾,那些粮食却都是发霉的,吃了之后不停的拉肚子,发高热,他们的亲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没办法,只能离开故土只求找个活路。
可是一离开家乡,连那点儿毒粮食都没有了,谁会平白无故的给陌生人提供做工的机会啊。更何况,他们一路长途跋涉,看起来枯瘦干瘪,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健康人,谁也不肯用他们。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某些伦理道德似乎也被放弃了。
当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凑过来时,他们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反正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么一个粗笨的身子,管他吃完东西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说其他的。
“其实,我们也没想杀人的。可是,他们反抗的太厉害了。我们只是想吃点儿东西而已……”
络腮胡子的汉子咽了口吐沫,似乎还能回忆起几天之前那种饿的抓耳挠腮的样子,那实在是太惨了。那种饿的几乎要把内脏都融化掉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巫山看着那个男人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可能只是想单纯的找点儿食物填饱肚子,但是当发现真的可以通过暴力的手段把粮食抢到嘴里的时候,邪恶的种子也就因此而发芽。那些在抢夺粮食的过程中被打倒甚至打死的人呢?那些被凌辱的妇人少女呢?那些被无辜杀掉的保护家人的男人呢?他们都是无辜的,但是当这些人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一些人的生命时,情况就变了。
面对那些跟曾经的自己一样的百姓时,那种骤然之间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叫他们忍不住爆发出比最痛恨的贪官污吏还要残忍的多的本性。
人啊,本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他们可以温顺可爱,但是在骤然得升高位的时候,哪怕掌握的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权力,却可能变的和以前不一样。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但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巫山就没有见过。
这时候,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的谢永钊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他们确实可怜,但外面那些或许早就已经成为尸体的人难道就不可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