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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部汇聚在秦洛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幕布之下,直到那聚光灯下空无一人,他们的目光却依旧定格,且久久无法回神。
那悲恸的歌声虽然远去,但怅然的情绪却长时间滞留在人们心里。
强烈的视听盛宴没能换来连绵的掌声,人们只是不断在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
想着那少年披荆斩棘走过红毯,想着那少年在舞台前捏碎耳机,想着那少年在舞台上哀声婉语……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黯然神伤,多少人沉默不语。
本该热闹喧嚷的大礼堂,却在这一刻静的落针可闻,唯一能传入人们耳中的声音,就只有窗外那尚未停歇的狂风暴雨。
“秦洛……秦洛你别走……别走……”
沙哑的哭声突然响起,纵然很轻微无力,但在此时的大礼堂中依然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于是人们纷纷寻声看去,看到红毯边上的那名少女。
她头戴王冠、一身白裙,本该如公主一般纯美靓丽,可此时的她却已经被泪水润湿了淡妆,整个人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她朝舞台伸出手,像是想要挽留些什么——人们都知道她挽留的是什么,同时也知道,她的心愿再也得不到回应。
“许珂,你在做什么,把手放下!”
柳梅低声喝斥着许珂,她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许珂对秦洛的情意,没想到秦洛的一首歌会给许珂造成如此巨大的打击。
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允许许珂做出这样丢脸的行为。
于是她有些强硬的摁下许珂的手臂,并继续呵斥道:“你忘了伱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之前才跟我说过你根本就不喜欢他,那你现在这算是什么样子?”
许珂对母亲的呵斥声充耳不闻,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刚才将秦洛的身影遮掩的幕布,脸上满是难掩的悔意。
“秦洛……秦洛你别走……你回来……”
她试图开口挽留,但泪水和翻涌的情绪一起模糊了她的声音,以至于她说的话就像是在梦呓。
那挽留的声音连周围的人们都听得不够真切,就更是无法穿透那幕布,也终究难以传达到某人的心里。
柳梅咬了咬牙,她扭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们,发现他们果然是在看热闹,于是又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教训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男人根本不能信,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放弃你,不许哭……不许……”
她话没说完,许珂便突然逃离她的怀中,朝着舞台的方向跑去。
柳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拽住许珂的胳膊,嘴里下意识的发出质问:“你要做什么!”
“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秦洛,你放开我!”
许珂哭喊着,挣扎着,她的哭声中满是哀求,挣扎的身形不断向舞台方向倾斜。
可她的这副样子并未惹起母亲的怜悯,反而让柳梅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反正已经被其他人看了笑话,此时的柳梅也顾不上太多,只想着赶紧把许珂带回去,当即怒声喝道:“赶紧跟我回去!”
她说着便要将许珂强行拽走,可许珂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的越来越用力。
似乎在这一刻她已经彻底明白,秦洛今天所展现出来的不对劲是为什么,秦洛之前在大礼堂的门前和自己说的话又代表着什么。
他用一首歌将自己的心完剖析,可传达出来的心意却让许珂的情绪跌入谷底。
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想起那短暂却又闪耀的甜蜜……它们在不知不觉中填满了许珂的内心,如今却又随着秦洛的身影一同远去。
于是许珂终于意识到,那就是自己心里被剜走的那部分,所以她要追过去,她想要扑到秦洛怀里,想要把自己胸口缺失的那一块补回来——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被她放在眼里。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许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转瞬间传遍整个大礼堂。
柳梅被她喊的愣了一下,许珂也因此挣脱的母亲的手臂。
她两手提起裙摆,像是追逐什么似的一路穿过舞台,可当她迫切地掀开幕布四处寻找时,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让她心痛难耐的身影。
“秦洛呢……秦洛在哪?秦洛去哪了?”
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中混杂着哀婉与祈求,许珂不断发出求助的声音。
后台的人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那个名誉校的高岭之花,何曾有过如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
一个男生似是有些不忍,开口说道:“秦洛已经走了。”
“走了?”许珂愣了一下,失神似的呢喃自语:“不行,他不能走,他不能走……”
在人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许珂一边呢喃一边转过身去。
她用力掀开幕布,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提着裙子穿过舞台,可就在她想要跳下舞台的时候,那匆忙的脚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
于是她脚步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地。
“砰——”
那一声闷响,在这一刻造成的威力甚至不亚于窗外响彻的雷霆,惊的每个人都是心头一颤。
可更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居然连吭都没吭一声,挣扎着便要从地上站起。
尘埃与污秽弄脏了她的白裙,那闪耀的王冠也坠落在地,连同她的骄傲与矜持一同裂开缝隙。
“珂珂!”
柳梅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她嘴里发出一声惊呼,着急着上前想要过去搀扶自己的女儿。
许珂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她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然后看向一旁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酒瓶。
接着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将酒瓶夺过,狠狠地砸在了舞台的边缘。
“乒——”
伴随着一声脆响,柳梅刚迈出没几步的身子陡然顿在原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许珂用尖锐的酒瓶划破自己那漂亮的衣裙,“刺啦”声持续响起,她硬生生的裙摆缩短到了膝盖的位置。
随后她将酒瓶和手里的破布丢开,毅然决然的跑向大礼堂的出口方向。
那满脸的泪痕盖不住她此时的悲伤与痛苦,相比之下,因为摔倒而产生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
尽管脚步踉跄,但她依然不断前进,像是想要追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像是想要抚平内心的恐惧与悔意。
柳梅怔怔的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她从未见过女儿展现出这副样子,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去拼命挽留,在她的印象中女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从小就很听话,是柳梅眼里的乖女儿,她不会忤逆母亲的任何要求,在别人面前冷硬似冰的她,也仅仅只会对母亲展露自己的温情。
可现在柳梅却突然发现,早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女儿的心似乎就已经落在了别人身上。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里居然萌生了一丝悔意。
于是她迈开脚步,追逐的女儿的身影一路跑去。
几道身影紧随其后,动作快的是姚妍妍和唐毓,楚似锦和楚流年是看到她们的动作后才有所行动的。
虽然姐妹俩也不知道这时候追过去有什么意义,但她们就是想要跟过去,像是想要看看这出戏剧最后的结局。
人们的目光定格在她们身上,怀着纷杂的思绪一路目送着她们远去,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那之前就因为节目跑偏而愣住的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台上,拿着话筒开始控场:“感谢刚才的几位同学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节目,各位,接下来表演继续,有请……”
主持人的声音唤醒了看客们,他们纷纷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回在舞台上,可注意力却怎么都无法聚集。
刚刚那场节目实在是太过惊艳,以至于那少年走过红毯、唱响决然的画面依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缭绕不散。
有人不禁唏嘘,没了看节目的兴致,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有人则很快脱离,看着节目啧啧有声的同时还在和身边的人推杯换盏,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场有趣的闹剧。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
厚重的乌云汇聚于天空,狂风撕咬着空气,雨水拍打着大地。
恶劣的天气和残破的身躯都没能挡住许珂前进的脚步,她一步一步踉跄着前行——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她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停车场附近,并刚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坐上了一辆车。
看到那身影的一瞬间,许珂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像是遇难者在沙漠之中看到了绿洲,像是深渊囚徒看到了自上而下的光明。
许珂喘了两口粗气,忙不迭地迈开脚步。
“秦洛!秦洛你等等我,等等我……”
她不断发出哀求和挽留的声音,纵然身体已经虚弱、灵魂已经受创,但那声音依然穿过了狂风暴雨,透过车窗传入了车内几人的耳中。
秦父秦母扭头看去,他们看着许珂艰难地朝着这边走来。
本该如城堡里的公主的她,此时却然没了之前在舞台上的那份美丽,浑身上下缭绕的只剩狼狈不堪。
风雨中的她就像是惊涛上的一叶扁舟,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拍翻。
秦母有些于心不忍,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刚才在舞台上发生的一幕幕,便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回过头看向坐在后排的秦洛,眼里满是疼惜,开口问道:“小洛,你没事吧?”
秦洛静静地缩在后排,他依靠着车窗,一双眼睛看着车顶,显得有些涣散无神。
秦父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后悔,要么一路走下去,要么……现在就下车去找她。”
父亲的声音将秦洛唤醒,于是涣散的眼神开始恢复焦距。
他突然说道:“爸,把打火机给我。”
此话一出,秦母顿时看向了一旁的丈夫。
秦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默默从扶手箱的暗格里拿出了烟和火。
他曾经是抽烟的,但和秦母结婚后就戒了——表面上是如此,但其实还是有偷偷在抽。
这是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却被秦洛冷不丁给抖搂出来了。
秦父对着妻子傻笑一声,秦母却突然将烟火夺了过去,前者刚要开口说话,后者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秦洛。
“给。”
秦母轻轻开口,眉眼间带着溺爱与疼惜。
“谢谢妈。”
秦洛接过打火机,却无视了那盒烟。